你想怎样死去?
(本文由闲人电影原创:idlemovie)
中国人讲究“好死不如赖活着”,但凡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没有经历过大的苦痛折磨,否则对生命的感悟便不会如此浅薄。
从孩提时的呱呱落地到能够独当一面时的意气风发和年老体衰时的不能自理,周遭和社会都在教导我们如何好好的活着,如何与这个世界友善。
可是,却从没有人告诉我们该怎样选择死亡。
或许,在我们的传统观念里“死亡”是个极其避讳的敏感词,我们不愿意过多谈及,在有限的生命里竭尽全力地活才是来到人世的本源。
但生命就是这样,曾经朝气蓬勃,风华正茂,如今风烛残年,老态龙钟,没人能够违背自然的规律。
只有懂得生命无常是常态,才不会如来尘世那般哭泣地离去。
有尊严的死去远比苟且的活着难,呆板的思想、亲情的束缚和社会的偏见往往导致那些已经走到人生尽头的“等死者”不能拥有选择的权利。
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了家人而活,那些羁绊,那些承诺,那些未曾多为自己考虑的时光,似乎都没有留自己的缝隙。
直至消亡的时刻,总算想到了自己,可也失去了选择的力气,所有的一切都要被道德伦理、孝道朝纲所限制。
是他们可悲可叹,还是他们可恨可憎?
纪录片《生命里》便将视角对准了这群“等死者”以及他们(家属、社会)。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这部只有三集的纪录片也许并不能够拿出更为有深度的论证,但对于“优死”,它说的浅显易懂。
毕竟我们对“优生”习以为常,却一直忽略“优死”亦是我们该享有的基本权利。
在上海临汾社区服务中心的舒缓疗护区,住着的都是癌症晚期的患者,死亡是这里不可避免的话题。
可能今天还在一起谈笑风生的病友,明天就成了天人两隔的阴阳,只剩下空荡荡的床铺残留着他些许曾经活着的痕迹。
舒缓疗护区还有一个温馨的名字——安宁病房,顾名思义,就是希望那些生命大都剩下三个月的人都可以带着平静,祥和地离开人世。
可想而知,当得知自己大限将至,那种等死的焦虑与恐惧,换做任何人都难以承受,而安宁病房的存在就是给予这群人临终关怀。
这个关怀自然也包括患者的家属。
临终关怀是给临终病人及其家属提供包括生理、心理、社会等方面的全面照料,使临终病人的生命得到尊重,症状得到控制,生命质量得到提高。
家属的身心健康得到维护和增强,使病人在临终时能够无痛苦,安宁舒适地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
这种类型的医院在国内屈指可数,基本都集中北上广等超一线城市,之所以没有像普通医院一样普及,原因多数是因为人们固有的偏见。
在疗护区外面的居民楼住着都是闻“死”色变的普通大众,他们都在窗户外挂着镜子,因为他们觉得这边很晦气,要把晦气返给医院。
这种迷信的做法令医院的护士门哭笑不得,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不能左右所有人的思想,也不能做到令所有人都坦然接受死亡。
就连医院内的病人也不例外,有当天住进医院,看到邻床的病人死去,第二天就吓到出院的病人。
病人的家属在谈论起疗护区也并非都是好言好语,外观装潢的漂亮大气,却不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而是等待死亡的“驿站”。
医院内部有专门的“死亡通道”,那些往生的病人都会从这条道被送到太平间,与院区的其他病人区隔开来。
关于生死大事,无关乎年纪。
有的人一辈子都迈不过这个坎儿,有的人谈笑间便将生死看淡,即使浮云遮眼,也能摸清方向。
鲁胜兰,由于乳腺癌晚期,寿命只剩下一个月,不想死在女儿家里,自己主动要求住到安宁病房。
依据常理来说,行将就木之人都会对“死”有着天然地抗拒,想尽一切办法以虚假的幻境麻痹自己,但鲁胜兰不同。
她乐观健谈,对死有着超乎常人的豁达,在聊到生死问题时,她直言自己没有压力。
然而起初确诊为乳腺癌的她并没有这份豁达,那时的她想过自杀,因为舍不得女儿孤苦无依,所以告诫自己要坚强下去。
如今的她,放下了牵挂,放下了尘世间的欢声笑语,在病床上迎接人生的最后一个阶段。
当然,这份坦然的勇气并非每个人都有,马晓军老人就始终做不到。
他住院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不要痛,可以动,在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还可以治愈,可是,现实的境遇容不得他的半点假想。
医生告诉他以他目前的状况这种希望并不存在,这不是医生没有医德,而是到了这里就应该明白死亡的意义大过生存。
医生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一丝希冀的马晓军脸色暗沉了下来,他不想走,因为他还没有看到自己为之骄傲的女儿成家。
还想再站起来到处走走,还想像正常人一样正常的吃喝拉撒睡,不再在半夜为疼痛煎熬难眠。
生活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奇迹发生,马晓军最终还是要在遗憾中告别,即使他的眼泪叫人心疼。
你是否想过生命的最后一程是什么样的状态?
当生命面临收场,自己又是鲁胜兰和马晓军中的谁,无论能否拥有积极的心态,生命的最后一程必然是病痛或者衰老。
而最向往的也应当是年轻力壮时最看不上的散步、赏花、晒太阳,平常的日子最难过,在生命弥留之际这种体会更加深刻。
因为当衰老、病痛、孱弱占据身体时,很多以往的日常都变成了奢侈。
毕竟生活真的不如诗,转身就会撞到现实。
很多平淡日子里的刺都需要我们一根根去拔除,比如生命,它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就这部纪录片来看,它的三个小标题“记得、陪伴、心愿”,短短的六个字足以概括生命的全部。
尤其当我们老了,不能似年轻时肆意行走时,“记得、陪伴、心愿”便成了往后余生的全部,而这六字又何尝不是人这一辈子追求的终极目标。
大到为国为民,小到温饱穿衣,又有哪一项能脱离得了“记得、陪伴、心愿”。
你的“记得”可以是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可以是一个思念许久的名字,也可以是一段懵懂美好的爱情。
无关乎大小,在生命走到尽头时,回忆起来的“记得”都是弥足珍贵,值得一生典藏的故事。
那些忘不了的,在最后说出的“记得”都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年华,没人会想不断地重复自己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刻。
就像鲁胜兰老人,年轻时背井离乡坐火车前往新疆,在火车站与母亲分别时哭成了泪人,每一天都思念中哭醒。
新疆对于当初的她而言,是个不那么友好的地方,但当她提起时,言语中却没有抱怨,而是新疆的瓜甜果美。
以至于重新回到上海的头几年都没有吃过瓜果,因为再也没有哪种味道可以取代她心里的新疆味道。
那种一口咬下去,像吹口琴一样的情形再也没有了。
龙应台的《目送》里有这样一段话:
“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在生老病死面前,年龄再大,我们也只是无能为力的孩子,所能够做的只有陪伴,而这份陪伴哪怕生命所剩无多也得去坚守。
王学文,肿瘤患者,肿瘤压迫了他的左眼。
在安宁病房内,他是一个医疗奇迹,在平均生存时间不足三个月的疗护区,他迎来了自己的住在这里的第二个生日。
除了他乐观的性格和对生命的热情创造了奇迹之外,还有亲人和众多陌生人的陪伴,使得他拥有了再次活下去的动力。
生日这天,热闹非凡,人们和他一起回忆青春年华,合影留念。
我想,或许有一天他不再留恋这浮华的人间,但他肯定是带着微笑安然地驾鹤西去。
当我们回首这一生时不会因碌碌无为而悔恨,也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愧疚,但人生的长河,或多或少都会遇到泥沙干涸。
有些心愿可以实现,有些心愿却要抱憾终身。
82岁的吴留生,让她魂牵梦绕的是并不遥远但已无法回去的故乡,她在临终之前就想再看一眼故乡。
她的儿子来到了她的故乡江苏海盐,为她拍下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
尽管不能亲身前往但看着这些充满亲切的照片,吴留生依旧满脸得意,能够以解自己的思乡之情,她倍感满足。
同病房的沈和敏却不似她这般幸运。
癌症晚期的她,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就像把自己的眼角膜捐献出去,让自己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
为此她多次找医院的护士沟通交流,寻找可以捐献的方法,因为她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只有眼角膜还能起到作用。
只可惜由于亲属的不同意和国内法律制度的不健全,她临了都没有实现自己的心愿,带着遗憾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能怪她的家属不作为吗?
当然不能,最起码的孝道和保全家人的完整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基本的准则。
我们要做的不应该是谴责而是静下心来过好时日还长的每一天,不在抱怨诉苦发牢骚中不知进取,不在佛着丧着羡慕着的日子里无所事事。
这就是对生命的尊重,对自己的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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