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阐幽之三十：跟着孔子学德行

孔子晚年为优秀学生排序，把德行科放在第一的位置上，并在德行科设了三个席位。第一是颜渊；第二是闵子骞；第三位是冉伯牛、仲弓⑴。学习德行，首先要学习这些人物的优秀品质。

孔子认为颜回差不多“得道”了，其主要德行有：“不迁怒，不贰过。” “箪食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 “其心三月不违仁。”“语之而不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⑵认为闵子骞大孝，“言必有中。”⑶认定冉雍是接班人，“可南面”，有君主的品德。⑷

其中，颜回安贫乐道，不重复犯同一类错误，做到了不动心不发怒。这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欲，不被被眼前的色相奴役，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崇高境界，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达到如如不动的“无我”状态，已经超凡入圣。冉雍容量大，有智慧，最具领袖风范，能“达人达己”，团结和带领周围的人把事情做好，这种责任担当非常难得。如果说颜回倾向于个体精进，那么，冉雍更倾向于集体成就。

子张问如何提高德行。孔子说：“要纯客观地说到做到，不断改变自己，适应社会，就是提高德行。”⑸樊迟请教如何提高德行。孔子说：“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就是提高德行。” ⑹

人的私欲是无限的。本来嘛，人吃饭只是为了摄取能量。然而，眼睛要求吃的东西好看，鼻子要求吃的东西好闻，舌尖要求吃的东西有味道，耳朵要听歌曲助兴，身体要求吃的环境舒适……所以，仅仅一个“吃”就没有止境。一个人如果贪图“眼、耳、鼻、舌、身”之类的感官享受，就会物极必反，出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⑺的现象。人活一辈子，要融入社会，让自己适应社会需求。而不是用社会资源来满足个人的贪欲。显然，只有投身社会，适应社会，融入社会，服务社会，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才能提高德行。

提高德行，好像有点亏待自己。有什么好处可以鼓励大家修己以敬，提高德行？

首先，德行好就有好名声。孔子赞美周文王：“占有天下的三分之二，仍然向殷商称臣，周的德行算是最高的了。” ⑻又赞美泰伯：“德行高，三次让出国君位置。老百姓真不知如何来称赞他。” ⑼又说：“齐景公有四千匹马，死的时候，老百姓都认为他没有德政值得称道。而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下，老百姓直到今天还在称颂他们。” ⑽

其次，德行好会有实实在在的利益。德不孤，必有邻。⑾乐意与大众分享的，一定会有许多追随者。尧舜禹的德行都非常好，追随者多，事业也非常好，成为千古圣君。孔子赞美说：“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 ⑿ “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 ⒀ “禹，吾无间然矣。” ⒁

最后，提升德行会让人心安，逐渐达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⒂的状态。叔本华说：“生命就是一团欲望，欲望得到了满足就会无聊，欲望得不到满足就会痛苦，人生就像钟摆一样，在痛苦和无聊之间左右摇摆。”对于德行好的人来说，面对种种色相，都会不以物喜，不为己悲，如如不动，心意轻安。

【注释】⑴见《论语》11.3。冉伯牛、仲弓二人共占一席。仲弓是孔子的法定的道统继承人，他主持修订了第一版《论语》。或许，这就是兄弟二人共占德行榜第三席的原因了。

⑵见《论语》6.3、6.7、6.11、9.20、11.7、11.9等条。富二代颜回箪食瓢饮，不“改”其乐，“不发怒，不第二次犯同类的错误”。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能够“如如不动”，不为外界的色相所动，已经破除了“我执”。后儒尊之为“复圣”是正确的。

⑶见《论语》6.9、11.4、11.5。

⑷见《论语》5.5、6.1、6.2、12.2。

⑸见《论语》15.6。原文是：子张问行，子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立则见其参于前也；在舆则见其倚于衡也，夫然后行。”子张书诸绅。

⑹见《论语》6.22。原文是：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

⑺见《道德经》。

⑻见《论语》8.20。原文是：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唐虞之际，于斯为盛；有妇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谓至德也已矣。”

⑼见《论语》8.1。原文是：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参考译文：孔子说：“泰伯，那可以说是最高德行了啊。三次让出国君位置。老百姓真不知如何来称赞他。”

⑽见《论语》16.12。原文是：齐景公有马千驷，死之日，民无德而称焉；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民到于今称之。其斯之谓与？”

参考译文：齐景公有四千匹马，死的时候，老百姓都认为他没有什么品德可称道。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下，老百姓直到今天还在称颂他们。人生的意义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⑾见《论语》4.25。原文是：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⑿见《论语》8.19。原文是：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参考译文：孔子说：“真伟大啊！尧这样的圣君明主。多么崇高啊！只有天最高大，只有尧才能效法天的高大。（他的恩德）多么广大啊，老百姓找不到语言来称赞。他的功绩多么崇高，他制定的典章制度多么光辉灿烂啊！”

⒀见《论语》15.5。原文是：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参考译文：孔子说：“无所作为而使天下大治的人大概只有舜吧！他做了些什么呢？他只是恭敬地整肃自己，端坐王位罢了。”

⒁见《论语》8.21。原文是：子曰：“禹，吾无间然矣。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黼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xù。禹，吾无间然矣。”

参考译文：孔子说：“禹，我对他没有意见了。他自己的饮食吃得很差，却用丰盛的祭品孝敬鬼神；他自己平时穿得很坏，却把祭祀的服饰和冠冕做得华美；他自己居住的房屋很差，却把力量完全用于沟渠水利上。禹，我对他没有意见。”

⒂见《论语》9.29、12.4和14.28。从佛家的观点看，不惑，就是破除疑惑。不忧不惧，也是破除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才会出现的状态，是成就阿罗汉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