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以后第二章4
多件事后我慢慢琢磨透这样的道理:
这个世界上的人分类两类人,灵魂完整和灵魂残缺的,完整的定义是相对来说,而残缺很好理解——在成长过程中受过致命的心理创伤,此种创伤把灵魂撕裂出血淋淋的口子,纵使时间过去整个余生也难以痊愈。而残缺的灵魂只能和同样残缺的人相互拥抱,将伤口贴合共同恢复彼此交融,而若是完整的灵魂轻易地碰触了残缺者的伤口,那将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俞婷是和我同样残缺的人,所以我在她身上我可以找到共鸣的地方。
俞婷算是半个单亲家庭。
对于半个的定义,我说不清具体的概念,但也找不到更贴切的词来说她的情况。
她和我一样是严抓计划生育地区很平凡家庭中的独生子。我生在九八年,十一月份的第二个星期一,毫无特殊意义的日子;她比我小很多,相比起我和思妤相认识的机缘来看,在二〇〇〇生的她,作为全年级最小的学生和我共同坐在一间教室的缘分甚至更大一些。
还是先说完她的家庭。
她父亲早年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记不大清,究竟她是否有对我说过我也忘记,但在我和她分开的时候以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父亲都在远洋的货轮上担任海员的职务。海员这个职业在我认识她之前从未曾出现在思考的范围内,从未涉及,也从不曾设想其仔细模样,后来我查了很多关于这个职业的资料后才慢慢了解。她父亲总是说要努力挣钱养家,一切努力和付出都是为了俞婷。但说得再多,俞婷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态度回应,她从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成功,也从不希望这个男人会对家做多大贡献。因为在俞婷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是姥姥姥爷拉扯大,跟着她母亲走过十八岁前的所有人生,而所谓的父亲不曾给过她关爱,留给俞婷的反而是对无耻行为下限的新认知。
俞父在早年懒惰至极,常年不工作,恶习满身,钟爱赌博。
仇恨的种子很早就在俞婷心里埋下,早年需要爱的时候她努力一人承担孤独并长大,迟到的爱无论怎样热切都无法融化冰冷的心。
据俞婷所说,没有人能劝动她父亲回头,她妈妈不止一次想和这个可恶的男人离婚。男人不傻,知道离了婚自己的一切就都完了,发过誓改邪归正,但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输得精光回家。后来家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也愈发过分,无数次要钱离开彻夜不回后,某天他对妻子说想离婚可以,拿来六万块钱,自己滚蛋再也不烦她。俞婷的姥爷东拼西凑终于凑齐这笔钱,俞婷父亲拿了钱转头走人,但仍旧没成功离婚。
俞父显尽龌龊极端,但俞母也在自己的爱情里陷得足够深,独独可怜的只有需要父母关爱的俞婷。幸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潇洒中寂寞后,俞婷父亲终于醒悟,放弃此前的一切的可悲行为,找了工作,一家人的日子这才有了安稳。
生活稳定下来,并不代表俞婷会原谅她的父亲。俞婷在我面前展露出对她父亲无比的憎恶,恨不得一场风暴永远带走这个男人,深深拖进海底,让深海的寒冷黑暗和死寂永远折磨他。
后来的生活里,俞婷父亲一年才回一次家。简言之,在俞婷对人生的定义中,这个被称为父亲的人并不存在。
所以说,半个单亲家庭,其实不假。
我和俞婷都有着残缺的童年,所以在遇见她之后,我们彼此产生足够的共鸣。那段时间的慰藉,也成为后来很久我怀念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