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02

这两天跟崇彦回老家办理身份证。
刚下高铁，奶奶就在问我们到哪里了。奶奶总是这样，纵使家里有再多的子子孙孙，每一个都是她的牵挂，都是她的思念。
回到家后，忐忑地按了门铃，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开了门，奶奶还是老样子。发型，笑容，甚至白发都几乎没有变化。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奶奶几乎就不出门了，即使请她到广州享一享清福，她也是半点不依，她无法离开这里的每一片云彩，每一个黎明。或许，还有，在山脚下的爷爷的墓地。这里，生她，养她，有着和爷爷的感情，有着和村庄每寸土地，每尊神明的默契。
吃完饭，刚跟奶奶聊开，无论什么话题，她总是会马上把话题转到爷爷那里。
“今天刚叫人把楼上的被子都洗了，地板都拖了，这个新请的老婶干活还是很勤快的。之前雇那个，以为你爷爷走了我就要她来陪我，哼，我跟她说这点你尽管放心。”
“以前早上，你爷爷刚出来走几步路就累得急忙找张凳子坐了，老是被我说。现在我自己身体不好了，才慢慢体会到，这几步路也会累，我总是屈了你爷爷。唉…”
“东东上次不知道拿了个什么奖，他也在说，要是爷爷在就好了，从小到大都是爷爷带大他的。他想给爷爷看看。”
“小婶带婷婷回来见爷爷最后一面，跟婷婷说爷爷走了。婷婷说，“爷爷只是睡着了嘛”。去拜完爷爷，婷婷还会说，下次再来看阿公。”
“你爷爷脾气最好，全乡里都知道他是个好人，一辈子几乎没跟人红过脸。”
她总是絮絮叨叨，很固执地把所有和爷爷有关的回忆倾倒出来。总说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她的记忆，几乎就是围着爷爷，一圈一圈地往外散发的。就像水面上的波纹，爷爷，就是那个中心。
奶奶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她说的村里的很多人名，我都不懂，她还是不停地跟我讲起了村里最近发生的事，谁跟谁打架了，哪家跟哪家闹矛盾了，哪户有红白喜事了。虽然很多我听不懂，但是总感觉，一种温暖，一种感动，像下午三四点钟的困意，缓缓地，暖暖地。
今天中午，她执意下午要煮饭给我们坐高铁前吃，我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不用了，她还是煮了。今天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一堆排骨，猪肉等等，煮的饭和粥也是剩了很多。
她就是这样，执意把她的关心和感情奉献出来，从来不会考虑到她自己。
奶奶拜佛已经很多年了，如果仔细听听她在菩萨面前的托嘱，你会发现，几乎都是对子孙在外面平安和顺利的话，而不是自己的半点利处。这些托嘱也许很简单，但她整整念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