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长水秋  图片源自网络

①

瑟瑟秋风吹遍莫洛达瓦，被阳光潲得变了色的标语牌“深入开展批林批孔运动”在风中哗啦啦作响。远山之上层林尽染，醉的树叶如火，饿的树枝如玉，冻的树叶如金，这里的原住民还没有完全适应秋意，就被“八月即飞”的皑皑白雪铺天盖地遮住了食物。留鸟们无法觅食而饥饿难耐，住家的人们刚刚清扫出来的空地，成了鸟儿寻找食物的好去处，成了孩子们捕鸟的好地方。

有人用筛子，一如《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描写的那样；有人用粘网——那是挺残酷的方法；有人用滚笼——用的是鸟儿之间相互欺骗；也有人用弹弓——非常暴力；下蚁套——最需要耐心。我觉得最有技术含量的首推滚笼，因为它考验你做滚笼的水平，也测试你抓的鸟you子的水平。

②

能做滚笼的人简直就是同伴中的英雄，那是对态度和动手能力的综合考验，除此还要有称手的工具：手摇钻。1.5*1.5cm樟松方子做成滚笼框架，用手摇钻钻好眼儿，用细铜丝编成面儿，大小匀称形状规格一致，有you子房，有滚拍（滚拍的配重必须恰到好处才能非常灵敏）。You子的叫声都包涵什么内容，从来没人晓得，却觉得you子是吃了人的食物而不惜欺骗同类的家伙。被它骗来的鸟儿如果全身落到滚拍上面，整个拍面儿就快速下沉，垂直的另一面滚拍同时翻过来，把来不及反应的鸟儿砸进下面的笼房，让它再也无法挣脱。

③

寻找食物最大胆的要数苏雀儿（学名朱点、朱顶红），挂在墙外的秋菜或是园子里没收的冻菜，都是它们下嘴裹腹的目标，更大胆（估计是饿的更厉害）的甚至会飞进人家的仓房里找东西，东西没吃着却成俘虏。苏雀儿的前额和头顶是深红色，象点了一点红漆，雄性鸟儿喉部和胸为粉红色，下体是白色，眉纹黄白色；下背和腰灰白色，而沾粉红色，翼上有二条白色横带。雄性的叫声很动听很迷人，长短相间映衬，高低错落回环，令人忍不住就想多听一会儿。聪明人就想办法把苏雀儿“请到”家里来——做一个滚笼，抓住苏雀儿，让它在家里随时随地叫，那该多幸福呵！

实际上，苏雀儿还是挺好养的，冬天用小米，夏天有青菜和虫子就OK了。驯化过程比之于“家贼”——麻雀，要简单多了。苏雀儿主要生活在野外，被抓后只要把握好喂食喂水时间，就可以轻松地让它为你鸣叫；而主要生活在人们居住区的“家贼”却远没有那么简单，尽管它们离开人的居住区就无法生存，如此关系紧密，却很少有人养活麻雀成年鸟，它被抓捕之后从来都是不吃不喝，扑楞扑楞在笼子里撞来撞去，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直到力气衰竭倒地而亡。

其实，那时候人们捕鸟主要目的不是观赏，而是为了改善动物蛋白和脂肪摄入太少造成的营养不良。

④

小海是做滚笼高手，捕的鸟儿也多。偶尔遇到他在家用黄泥巴包着鸟放到炉子里烧着吃，还能涎着脸要一口（注：是伸手跟人家要）吃，那味道简直是人间至美。黄泥巴是秋天就预备好的。捕到的鸟儿往地上使劲一摔，就立刻死了。揪住鸟头一拽，五脏六腑都带出来，用手醮上盐在鸟儿肚子里抹一抹，然后用黄泥巴包住鸟儿，丢进只有暗火或灰烬的炉膛。十分钟或二十分钟之后，把黄泥包扒拉出来凉凉，轻轻一磕，整个鸟毛都被泥巴粘掉，一个弥漫着浓浓肉香的粉红色肉弹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眼前，高温烤熟的蛋白质味道刺激得你忍不住抽动鼻子；肉弹刺激让你眼睛都不想也不舍得眨；鸟肉入口时的咀嚼想象刺激你的全部神经；胃肠会咕咕咕不争气地叫起来；你根本就控制不了你的口水。什么浸肌浃伦、什么唇齿留香，此时都是浮云，只有你闻到的香味——那个肉蛋才是你的真神。原来丐帮帮主洪岐公的叫花鸡真有民间原型。

我想吃鸟肉，我要做鸟笼……那个初冬时节，做一个鸟笼成了坏水儿挥之不去的梦。（未完待续）

文/天长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