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时间回溯似的冰云消失，一切归于平静，浅砂白疲惫地甚至难以像平时那样本能地想象，徒留黑白在脑子里塌缩。

有一汩纤细的精神在流淌，绝不是她的精神。在混沌的角落里滴滴嗒嗒，在无色的黑白中熠熠闪光。

想啊，你倒是想点什么啊。她努力告诉自己，一觉醒来，有天哥哥和浅云清陪在身边，该是多美妙呀，曾经度过的那些时日，还想要再经历一次，或者走得更远些，在一处有星河和鹊桥的海边同他们相会。

精神倏然蜿蜒地流了过来，在浅砂白面前分叉，绕过她重新汇聚，绽成一朵巨大的白花，生出粗壮的盘根遒茎给她靠着。

“浅砂白，你现在恨我吗？”凌波寂问。浅砂白垂着眼帘，比口型嘲道，“你脑子有病吧。”“三殿下呢？”浅砂白抿嘴思索，凌波寂笑道：“四殿下呢？”

浅砂白一皱眉，疑惑看着他。诶，奇怪，以前与人交谈，总能一下看穿对方的意图，以至于长久以来从没有特意思考的习惯，现在却连主动分析也不能够了。她大为惊恐，“啊”地一下叫了出来，不由得道：“能说话了？”“那是自然，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你喂下水去，休息了这些时日没鬼哭狼嚎，以你的身体素质早该缓过来了。”凌波寂道。

“能……能不能见见燕道怜？”音色仍旧哑得像锯木，浅砂白放轻一点，不震动声带了，“罢，量你不会同意......我会不恨你们吗？”她自嘲地咬了咬嘴唇。凌波寂故作失落地摊手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回答的，认真想，到底怎么样呢？”

浅砂白“想”不了，问题一进耳朵里，立刻脱口而出，“不恨。”“谁呀？”“燕道怜……还有......你和归淄藻。”凌波寂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浅砂白微弱的意识告诉她她是无比怨怼，燕道怜在其次，凌波寂就算当场死掉她也不去救，道，“我是心口不一的，你强迫我如此说。”

“不是哦，你现在处于精神控制的副作用期，本能反应会覆盖在主观意识之上，也就是，后天形成的根本性格大于后天经历带来的逻辑判断。”凌波寂想，在昏迷中记忆完全的情况下，浅砂白的回答是“如果恨人阻挡前进就放弃”，而方才是记忆缺失和知识保留。“其实就算是科技魔法，也无法改变经历和情感很大程度上影响包括潜意识愿望的事实，所以你如此精神高度统一倒是有点令人叹服。”

浅砂白道，“科技魔法……科技魔法怎么会有神迹权能？”凌波寂道，“我于此节知之甚少，既是高层下赐的药品，自然集合了研究者的心血，哪能轻易让人就知道了。不过兴许你以后便知了。”他左手放在浅砂白面前，勾勾画画，渐渐她睡了过去。

“还想问点有趣的问题呢。”凌波寂拽着两侧衣衫缓缓没在灯外，神色旋即凝重，揉揉眉心苦笑道，“该怎么向殿下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