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
文/庄庄
森林公园鸟瞰图 老冯摄朋友送老公来我们家附近的市场办事,跟我联系时,我正到楼下。于是在河边长椅上,聊了半小时。
她离开后,我寻思已到河边了,索性散散步吧。一个人往“状元楼”的方向走,步道上人还不少。走到“贵妃醉酒”酒楼,见天色已晚,头顶的红桥上霓虹变幻,便转身打道回府。
离小区只有数步之遥,竟遇到以前的邻居S。她在武汉上班,难得碰到。她说这周儿子放假,专门赶回来接儿子的。
“你开车回来一趟,三四个小时,干嘛不让他爸去接一下呢。”我知道她很早就离婚了,房子连同生病的儿子一并判给她,但前夫还在这个小城。
“他爸现在打电话,儿子都不接了。我在外地,怕学校有什么事,我一时赶不到,就把他爸拉到钉钉群里,结果儿子还质问我,把他拉进去干嘛。”邻居也表示很无奈。
她的前夫,早年我见过几次,外表是憨厚老实人畜无害的那种。那时候他们经常不在家,大家也很少说话。有一天看他们大门上贴了一张房贷催缴通知单,我想那么久都不回家,怕是不知道吧。就拨了通知单上面的电话,电话是她前夫接的,我如实告知,他喏喏几句,大意是知道了谢谢之类的客气话。
“我儿子以后是不会理他爸了。你看疫情三年,出不了门。马上高中三年,没有时间出门,我就想趁中考结束后让儿子出去玩玩,我上班没时间,就让他爸带他去了一趟北京。我跟你讲,就是这一趟北京之行,让儿子彻底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再也不抱什么幻想了。旅行社只包早餐和中餐,晚餐是自费的,在酒店里他肚子饿瘪都不会点餐,就等着我儿子点,幸亏我另外给儿子转了2000元钱,他是一分钱都不可能为儿子花的。”
“不会吧,离婚了,但儿子是他的血脉。他又没有再成家,最终挣下的也都是儿子的。”
“如果他这么想,我们何至于到了离婚地步。中考这年,我妈去照顾我妹的孩子了,我就让他来照顾儿子的饮食。他起初是不答应的,说要上班。他那个保安工作能挣多少?能有儿子的前途重要?是我答应每个月给他3000元的费用,生活费另外给,他才去的。”
也就是亲妈出钱请亲爸照顾他们的亲儿子,这个雇佣关系听得我有点绕,亲子关系像喜马拉雅山脉的空气,有点稀薄啊。
“我儿子出生时,因为医院的失职导致运动神经受伤害,走路双脚跟始终是离地的,那几年我没有上班,一直在武汉陪儿子做康复训练,确实很花钱。他是放弃了我们母子的,要卖掉房子,也不肯还房贷了,因为这个,我们吵过闹过最后才走到离婚的地步。去年做的最后一次手术,除了运动,儿子走路现在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了。他也上高中了,只盼将来再上个大学能自食其力,我也别无所求。”S长舒一口气,那气息里散发出苦尽甘来的意味。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她的儿子走路一颠一颠,歪歪倒倒。看到有人路过,就立马停住瑟缩在楼道的墙壁上,紧紧贴着,寻求庇护,眼神中流露着不安和与常人姿势不同带来的自卑。也有几次看到洞开的大门里,餐桌和餐椅东倒西歪,饮水机也被掀翻在地,一片狼藉就是呈现出来不想过了,爱咋滴咋滴吧。
我很怕看到家庭矛盾,一般是两个最亲密的人在互相伤害,虽然自家也不可避免,但当局者迷就很难自知。城里不比乡下,谁家发生矛盾了,左邻右舍大多还是沾亲带故的,会去劝架说和。城里则不会,一来是不熟悉,二来谁也不想自己的生活被无关紧要的人来评判打扰。所以邻里关系也是淡淡的,不做打探。
经过一个人带孩子的艰辛,邻居已经完全释怀了,没有期望自然也没有失望。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他认为房子判给我了,心里不平衡,所以不会再多花一分钱。但这么多年,孩子一分钱的抚养费他没给,医药费也都是我承担的……”
再亲的血脉,如果不懂得付出,那也没什么温暖可言。
那个男人,妻子离开他了,儿子也要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