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为何落得这样冷？

你为我隐退江湖，我却为你费尽后生。

零散着飘落的雨点声，把我从梦中叫醒。

天色还雾蒙蒙的，没有完全亮堂起来。容生却早已起了，这时应在后园除草，约么着等我起了，饭就已经在锅里热着了。这不是我猜的，因为日日如此。

我起身捏了件披风，往亵衣外胡乱一披就出了门去。山上的早晨清冷，风直直往我裤腿里钻，而这冷和今早大山给我的惊喜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大雪沸沸扬扬的，我伸手接过一片来，羞涩涩地在我手心中融化掉了。

正惊喜着，突然被一道力度揽进怀中来，我笑着抬起头，一片雪调皮地落到他的睫毛上。

“就知道你今天会早起。”容生温热的耳语吹的我耳唇痒痒的。

我笑了笑：“我同雪是有感应的，它们在窗子外喊我，我自然是睡不安稳的。”

“那……你与我呢？”

看着容生充满醋意的脸，我故意假装偏过头去，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小青鸟，你今早恐怕要饿肚子了，今日镇上的集你也不必去了。”

我发誓，永远也不要试图去惹一个武功比你高的人，最重要的，你更不要去惹一个正吃着醋的高手。

正后悔着，一只手不觉附上我的腰，还没回过神来，已是双脚离地，只觉得一头的散发拉的我很重。

“容生大侠，小女子是良家女儿，大侠莫要这样……”我故作娇羞状。

他没有说话，将我往床上一放，炉子里的火烧的热烈，屋子里的温度有些烫人。

“好了，如果还想吃龙头街的麻酥，最好速度快一点了过一会儿锅中粥也凉了。”容生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头，浅笑一下去翻炉子中的柴火。

柴火晃动着身子，一块蜡在里头放着，也烧出油来，娇滴滴的。

我撇了撇嘴，下次有本事不要再用吃的来威胁我，但一想到快手李家的麻酥，我只好咽了咽口水，随意抽出一件棉罗衫来，也顾不上搭配美观与否，胡乱套上了。

终于收拾妥当，急急地出了门去。门外的雾气迷蒙，初雪零落，依稀还飘着些开败的花瓣。我动了动唇，终究把眼中将出欲出的东西生生吞了下去，哦，我早忘了，容生已经消失许久了，而后院的草大概已经长满了他的墓冢。

我没敢去看，只能大口喘息地回到房间里去，回到我的床上去。炉子已经落上灰了，柴火也是半年多的灰烬了。

我说呢，这年的雪为何落得这样冷。

自从那天以后，我的记忆就常常错乱。走在冷冷清清的街市上，我这才想起，集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

半年前，正是江湖上风声最紧的时候，整个武林都嚷嚷着要变天。其实这江湖的风云哪那么容易说变就变，武林也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武林了。

花钱效力，所谓的名门正派也都干起了杀人越货的行当。有胆子有本事的拿高酬金杀人，有胆量没本事的就帮忙偷个宝物，没胆量有本事的押个镖，没胆量没本事的就都回家种地了。

我和容生从没想过要杀人，更没想过要掺和武林的事。

那日，风雪正稠着，才一顿饭的功夫，剑鞘就结了一层霜。

“哟呵巧了，容生大侠在这儿逍遥呢？”长剑出鞘，一把锃亮的宝剑直插在木桌上，发着阴冷的寒气。

我抬起眼来，一伙梳着活辫子的人正满脸笑意的看着我们，但是眼睛可就不这么友善了。

“这个姑娘长得不错嘛，这么着，去我们山头做个压寨夫人，那可比跟着个男人行走江湖容易多了。”

我知道容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在客栈里就动了手，几个人都没出声，但是血却铺了一地。

这件事本应该到此结束的，我们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去龙海山庄杀了霍庄主，拿上最后一笔酬金，就找个深山老林过个清闲日子，就算只是搭个木屋，点上柴火也足够御寒了。

也比行走江湖过的舒服。

但是，木屋是我自己搭的，他的墓冢也是我亲手挖的，当然了，连他的人都是我亲手杀的。除了霍庄主，没人知道我是谁，就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只记得，为了接近虎啸武林的容生大侠，我还真的费了些力气，甚至，费尽了我后生。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打了个寒颤，今年的雪确实落得冷了。

无戒训练营第十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