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

那天突然收到老程的短信："我们文印组的人跟老板去开会了。"凭直觉，经验老道的我第一反应公司八成是要裁员了。“怎么样？”我心里紧张，我专管策划部，平日跟文印组的不少同事关系都不错，尤其是老程，作为我的大学校友，毕业后又一起工作了七个年头，我自然希望他在公司的这场调整中不受影响。

老程许久不回。第二天起床，迷迷糊糊地看见是老程的短信：“部门经理回来开会，把我们组的小旦，小灿约出去了。”我松了一口气，仔细想来，倒也在理，小旦小灿均是公司今年新招的员工，年纪小，没什么工作经验，自然是本次裁员的不“三”人选。

可我对小旦倒颇有些印象。那天夜里，组内加班写完研究汇总，我便昏昏地去文印部通知打印，去的时候已没几个人了，便就近找了距门最近的小旦，小旦二十出头，一脸白净，稚嫩的可爱，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办事也很认真负责。即便初入岗位，那份汇总也是第二天一早便交到我手里，比起老程那帮工作多年的同事，这效率可以说是丝毫不差了。

匆匆赶完早饭，一路颠簸到班上，刚入门，便迎面撞见了小旦。小旦笑着，笑得有些僵硬，低头向我问好。“你好”，我应着，顺扫了一眼小旦，她的眼睛涨的发红。

之后老程单独找到我，说小旦哭了一晚上，把眼都哭红了；小灿活也没心思干了，一会找同事哭诉，一会去找主任申冤。我默然，是啊，两个初入社会的小女生，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位子还没捂热呢，便又“挈挈而向东”了。的确“无可奈何”的很。

许久，我也不好意思去托她打字了。

阳春二三月，微凉，乍暖乍寒，仍滞留着余冬的寒气。小雨淅沥着，柳绿飘逸着，企业文案也正做着。

俗话说：“写出一篇好文案，工资业绩增一半”。组内人员殚精竭虑，屡次修改，反复敲定，才放手交由文印部打字打印。又是夜里，凌晨二三点，寒轻夜永，更阑人静，文印部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人的。我轻步而入，只有三个同事，小旦和小灿都在，定睛一瞧，小灿怔在原地，乜着镜子发呆；小旦正端坐在电脑旁，身旁散着一摞摞的文件，心手相应，一节一节地敲击着键盘。我默然，下意识地走向第三位同事。

“策划经理，是不是有文件要打印。”我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小旦便飞至我身前。

“是……要打印公司的策划文案……”

“让我做吧！”小旦说。

……我吞吞吐吐，半天竟挤不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小旦一脸严肃，双眸紧紧钉住我的眼睛：“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已经这样了，不如好好干完这个月！以后想给你们干都没机会了！”

她的双眼始终没有移开。

这双眸，似一阵风，在我心头翻滚，激起层层涟漪。

不管怎样，一个月还是要到的，一日又去文印部托印，小旦、小灿的办公桌果真空空如也，想来也已有三四天没有见到她们了。我黯然，心头涌上一阵酸楚：多好的女孩啊……

夜里加班，好歹熬过零点，昏昏地拖出公司，几天没有看见月亮了，仅点点昏灯，乌天黑地的，死水一般地沉寂。

远方的黑抖擞起来。

正埋眼找车时，一袭黑影忽从我身旁闪过，飘飘然入了公司。

“你好！”和和气气的，沁人心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