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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型人格·理想化·父母

2017-11-29  本文已影响0人  stellar航天员

最近在看南希·麦克威廉斯的《精神分析诊断:理解人格结构》,这本书我是和豆瓣上简里里的音频专栏以及南希的网课混在一起听的。看书的进展挺慢,看一段可能就能写一大段日记。说起来这也是我看心理书的办法之一,把它看作自我分析的对照表,当看到什么地方思绪纷扰情感起伏时,就把呈现的情绪和诞生的联想全都记录下来,借助书里的力量也许就可以打通什么关节,揭示什么未曾意识到的东西。

南希的书里,印象最深的还属她分析到抑郁型人格的部分。因为和我的内心体验有很多相合之处。(当然了,每个人都是各种人格或多或少有一点,想要认识自己的话推荐这本书,但别僵硬着看)在这本书里,人格的定义是在从健康到到精神病性的连续谱中健康的那一端,它指的是一个人性格或气质的倾向,而不带有贬义色彩。某个症状,如抑郁症,和某种人格,如抑郁人格,有相关性,但完全不能划等号。这是独属于南希的临床视角分类。抑郁症是一种疾病,而抑郁型人格更多是包括对认知世界、常见内心体验等在内的一种趋同的性格特点的汇总描述。

【吐槽】说起来我非常地喜欢看临床工作者写的著作,而不喜欢来自实验研究的著作。之前看过可作为课本的《变态心理学》和《人格心理学》,也翻阅过DSM手册,殊为乏味,犹如鸡肋,对于了解活生生的坐在面前的人完全没有用处,只有事后马后炮当翻字典一样的写作指导之用。

回到南希的书,在探讨抑郁型人格时,她探讨了这种人格的内部体验,驱力、情感及气质,防御和适应机制,关系模式,自体,移情和反移情,以及治疗需求等等。总而言之,从一个抑郁型人格者到底是如何感受这个世界的,到什么是他们心里的驱动力到他们如何适应这个世界都有所阐述。看这本书有点类似看非常准的心理测试结果,有非常非常多的描写都让我印象深刻,不禁感叹为什么另一个人可以如此地了解TA素未谋面的一个个体。美剧《犯罪心理》经常引用名人名言,有一集是大概是这样说的,“真正的兄弟姐妹不一定和你出生于同一个屋檐下”,南希当然是从治疗师的角度撰写,但是心理咨询就是一个神奇的过程,你先发现“原来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如自己这般感受”,再发现“果然都是人类,果然我的感受不是只有我有的”。

触动我的书中文字如下:

“孩子进一步将这些情绪投射到离开他们的客体身上,想象他们是因为愤恨自己才毅然离去。这些想象会令孩子痛苦难忍,加之盼望与所爱客体重修旧好,因此儿童会潜意识地确信,只有改变自己的错误,才能改变所有的一切。”

“孩子可能会一方面将丧失的客体(如离去的父亲)理想化,一方面将所有针对他们的负性情感转移到自己身上,因此深深陷入创伤体验或早年丧失造成的内疚痛苦之中。……如果个体认为是自己的过失导致所爱客体离去,那么所爱客体应该是无可挑剔的。因此我们可以理解,抑郁者很难向他人表达敌意与批评,他们若与冷漠自私或有暴力倾向的同伴生活在一起,只会相信自己需要做得足够好,才能避免招致对方的暴虐。”

“攻击自我可以有效降低焦虑,尤其是与丧失客体的分离焦虑,将对丧失客体的排斥和愤怒转向自己,可以有效降低被丧失客体抛弃的可能。这样不仅安全,同时还能增强自己的力量感——假使错在于我,那么我就能改变错误而扭转困境。”

“儿童需要依赖他人才能存活。如果他们必须依赖的客体并不可靠或不怀好意,儿童就必须在接受现实和否认现实之间做出选择。若选择接受,可能会因此而觉得生活空虚而无意义,长期陷入缺憾、渴求、徒劳以及绝望的感觉,这便是情感依赖型抑郁。反之,若因为无法生活在恐惧之中而选择否认,就只能将抱怨指向自身,然后期待通过独善其身来改变命运。即认为:如果能够足够优秀、斩尽私念、克己奉公,生活就能柳暗花明。这便是內摄型抑郁。”

“理想化也是抑郁者的一种重要防御机制。由于他们的自尊感已在长期的消极体验(内心空虚或暗自神伤)中被消磨殆尽,自然对他人的敬仰油然而生。他们总是抬举别人,然后自惭形秽,用追随理想客体来填补资深缺憾,同时又感到与理想客体相形见拙,如此循环往复。这种理想化与自恋者的理想化有所不同,抑郁者的理想化关乎道德,而非地位或权势。”

再引用下去就可以直接把书给贴上来了^ ^。不过要我在如此精确到位的描写后添上自己的片言碎语总显得颇有难度,因为,正如刚刚所见,我已经觉得写作的标准必须得是上面的文字水平了,那才是最理想的,任何我写出来的与之相比零碎无力的内容都会让我在回看的时候掩面羞愧难以回首。不过,考虑到毕竟看了这些内容,了解这只是我内心的某种机制,而且即使她写得如此完美,可每个个体毕竟不一样,而这些差异都是具有参考性的。所以觉得自己的状况可以描述一下,希望对读者有意义。

上面引述的内容其实描述得非常高度概括,概括了这种人格特点常见的童年经历和感受以及可能成因,初看总是有直击人心的力量。当然了,也知道不能完全把自己往里面生搬硬套。就我的经历而言,这些机制都是解释得通的,但是太绝对化了;那些感受都是相符的,我经常不自觉地把什么都归因于自己的错;但是原因已有些不可考,书中其实提到了好几种抑郁型人格可能成因,和我最相符的是这种:

“有些抑郁性来访者似乎是家庭中情感最丰富的成员。遇到痛苦情境时,当其他家庭成员都倾向于运用否认时,他们却表现得异常敏感,因而常被看做‘过度敏感’或‘反应过激’。久而久之,他们对自己的敏感感到自卑。……家庭成员往往不知不觉中影响着孩子的情感天赋,使这些孩子的情感价值服务于某种特定的家庭功能。如果孩子的悲伤情感不幸受到蔑视或被视作病态,那么情感敏感的价值就会化为乌有,孩子将会发展出强烈的抑郁情绪。”

谈到丧失客体,我遇见的不是父母物理上的离开,因为他们确实在我的成长过程中一直在身边,但是情感忽视(关于情感忽视,详见《不成熟的父母》),我的父母是自身不太会处理情绪或情感的那种人,不是指乱发脾气,而是当一个小小的孩子沉浸在自己处理不了的愧疚、悲伤、焦虑或紧张等情绪中,他们无法及时发现并给予帮助,也很可能是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害怕挑破这层纸,所以视而不见。回顾童年,我很惊讶地发现,我从来没有“哭着回家找妈妈”的时候。小时候的难处,不管处理得了还是处理不了,似乎都是我自己吞咽下去的。久而久之,情感上确实是有被遗弃感。

当那个小孩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TA只知道有什么不对,也只知道自己不好过。所爱客体(客体是指相对于我这个主体之外的任何其他人)的失职TA是不可能知道的。因为对于小孩来说,在一个阶段必须要把父母理想化TA才可以好好地存活下来,如果父母都是不可靠的,这个世界就山崩地裂,要TA面对这样的事实是非常非常可怕的。试想在一段关系中,你和另一个人发生了冲突,而你又理想化对方,觉得TA是完美的,TA一切都不可能错,那么错的是谁?错的就只能是自己了。这就是我这个抑郁型人格在过去长期以来所采用的模式。

很多人际关系里我有这个倾向,尤其是遇到一个新的领导或类似父母的权威型人物的时候,先是假设对方都是对的,对方都是合理的。“人家是权威嘛,必然是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我不知道而已。”这话是不是很耳熟?我们的社会中这种洗脑鸡汤可能不少。其实很长时间里我就是往这个方向想的,这个思维模式曾经是有获益的,比如学生时代如果考试没考好时更多考虑自己的问题,成绩可能会提升。但是僵硬地照搬到人际或生活中所有方面就会出问题。即使我这样想时,那个如鲠在喉的感觉始终在,感觉有哪里不对,这个感受是无法躲过去的,也幸亏没有躲过去,它其实带给我新出路。也就是最近几个月,我才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模式的问题。最初的觉察来自于这样一个顿悟:

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与任何一段人际关系都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任何一段人际关系都是爱恨交织的,有爱、喜欢、羡慕、欣赏、保护、包容,也同时交织着憎恨、讨厌、蔑视、嫉妒、愤怒等等情绪,复杂多变,占比不同决定和另一人关系不同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到二十多岁才顿悟到这个事实,我爸妈对我也是爱恨交织的。当然“爱恨交织”这个词可能极端了一点,但是他们对我的感情中不是只有全然纯洁的爱的,他们必然也有讨厌我的时候,想要攻击我的时候,嫉妒我的时候,和感到被竞争的时候。他们的每句话和每个行为,不是都出自爱,而都是普普通通像我和其他人的交往一样,当中包含着各种复杂的可能,每一秒钟每一个行为的动机都是不同的。

当我领悟到这个事实的时候其实感到有点可悲,困扰了我这么多年的东西原来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可能因为成长的环境中社会上的宣传吧,被洗脑一样地灌输着父女对子女的爱是纯洁无瑕毫无瑕疵的,作为父母他们当然也想披上这层外衣。而我这个“孩子”一直没有认清真相。其实仅仅是知道这个事实就带给了我很大解脱感。我不再需要纠结于“为什么我父母这样对我?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要这么说这么做?我感觉到超级不对但是到底哪里不对?是不是我有哪里做错?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其实都不是,他们只是没有告诉我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这可能是他们的问题而已。如果在我们双方之间发生了一件事,那确实起码有四种因素,我、父母、我们间的关系,以及当时的环境,四种当中任一种都可能是主导的影响因素,而我永远觉得出问题的是我。

我呢,一直相信,不真实的东西是没有力量的。这个真相其实有点难面对,但相比于不认识真相时一直纠缠的到底是不是我哪里做错,真相带来的痛苦根本不能比。更关键的是,真相有力量。这个真相让我可以用全新的眼光审视我与我父母之间的关系,以及任何人际关系。如果,父母就是和我一样的普普通通的成年人呢?如果我们皆凡人,如果我们很多时候都是根据自己的需求而不是对方的需求来说话做事,从这个角度想,我是不是就可以不那么受困扰地看待我和父母间发生的互动?由此,边界有了建立的基础。

这当然痛苦,他们由神的位置上下来,我和他们都成为一样高的成人,即意味着,从此以后任何风霜雪雨我也自己走。不过,眼睛擦亮的感觉是非常好的,会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我没有那么无力,无力感的来源是作为小孩子的我不可能背负得动神的负担,我也没有那么有力,我不可能成为下一个神,我只是回到属于我的人的位置而已,用我的力量背负我的命运。海灵格在《爱的序位》中说过类似的话,用作这篇文章的结束语:

“承接他人的悲伤和承接他人的罪恶感是一样的。属于你自己的罪恶感和有原因的悲伤会使人坚强,那是有力量的。别人的悲伤不会带给你什么。当某人哭泣时,其他人因为同情而跟着一起哭,只有那为自己的悲伤而哭的人才会变得坚强,其他人则会变得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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