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的初恋——娃娃亲
遗失的初恋——娃娃亲
文/云吞悠扬
那一年夏天，雨水很多，我刚八岁，过完这个夏天就要上一年级了，所以印象深刻。
那个年代都是泥土路，我家住在上坡处，大雨之后雨水将道路冲刷出一条条浅浅的沟壑，我们就喜欢用泥土堵这些沟壑挡水玩，方言叫堵湾儿，然后模仿水库在堤坝上用塑料管或者石头搭建个通道流水，看似多此一举，实则孩子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那天雨后我在坡上堵的正带劲，老妈跟一陌生年轻时尚阿姨在门口叨叨，笑声不断，听着好像是北京来的，回乡下度假，还说些啥我也不在乎，继续堵我的湾儿。
突然听见老妈喊我，这正堵一半呢，一走就被水冲开了，我那不乐意劲儿，悻悻的走了过去。
“哎呀，这就是你儿子啊，长得真是帅气！”阿姨盯着我笑道。
老妈心里乐翻天可嘴上很是谦虚，“你可别夸他了，坏小子皮的狠，整天气我，就长了张好脸像我！”
“……”我←_←
阿姨哈哈一笑，“小男孩就应该活泼点嘛！”，然后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揪出一个小女孩，“小颖，快叫哥哥！”
嘿，这小姑娘，冲天辫，一身碎花连衣裙，脚上是白袜子配小红鞋，真别说，那皮肤白嫩透红，那气质，啧啧……这才叫姑娘嘛，长大后才知道怎么准确形容我们这的那些整天脱下外套当鞭子追着抽我、晒得比我还黑的姑娘——女汉子！
“哥哥……”，小红鞋奶声奶气的喊了我一声就抱着阿姨的大腿一转圈又躲在身后。
“儿子，带着妹妹去玩……”
我转身跑开了。
“哟，这臭小子竟然害羞了，哈哈！”
切，刚才堵湾儿手上全是泥土好嘛，我去湾里洗干净手，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回来，拉着小红鞋的手，“走，带你去抓大油蚂蚱，你肯定没见过这么大个的……”
小姑娘的羞怯已经完全被好奇心盖过了，“大油蚂蚱是什么……”，跟着我就跑了。
两位妈妈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可以啊……”
以后在这里的每一天，小红鞋都跑来找我玩，嘻嘻！
小红鞋喜欢吃泡泡糖吹泡泡，可是阿姨说有毒不让吃，这可咋办，我们俩又没钱。
“儿子，帮我去商店买包烟……”老爸喊道。
嘿，还真是心想事成，我买了一盒大大卷，小红鞋吹着大大的泡泡脸上洋溢着花一样的笑容，我看着心里也美出了花，当然，回家后我屁股也被打开了花。
话说老爸打我屁股的时候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平时我这会都是在嚎啕大哭了，可这次我不但没哭还在笑，老爸有点懵了，“完了，把儿子打傻了，这怎么跟他妈交代……”，吸取这次教训，从此老爸再也没有动手打过我，是不是意外收获很开心……唉，换老妈打了而已！
大青是个小胖墩，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一头，因此是附近的孩子王。
我跟小红鞋坐路边吹泡泡这家伙竟然一把抢走了大大卷，惹得小红鞋“哇哇”大哭，我连忙安慰她，看哥哥给你报仇。虽然我长的瘦小平时不敢惹他，但谁还没有点逆鳞么，敢欺负我的小红鞋，我就敢让你后悔出生！
“我要跟你单挑！”我叉腰拦住他。
“你爸把你打傻了吧？”胖墩一脸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我。
“等会儿……”我看他挥起了碗大的肉拳连忙喊停，“男人就要公平决斗，我这是下战书，下午两点后山怎么样？”
“随你便，不打起开！”，胖墩嚼着泡泡糖，“啪”的吹灭了一个泡泡，一脸不耐烦推开我走了。
“我等着你……我还会叫上其他人见证我怎么打败你！”我怕胖墩儿不来连忙给他压力。
……
我站在地头上，看着胖墩儿一步步向我走来，手心冒汗，围观的小伙伴就闲事小在旁边瞎起哄。
我学着电视上耍了一套降龙十八掌给自己打打气，周围人笑疯了，几个小伙伴笑得肚子疼蹲在地上，胖墩一脸看傻逼的表情看着我，估计后悔答应我了，这以后岂不是跟我一样沦为笑谈了。
其实我的意图是激怒胖墩儿，很明显目的达到了，胖墩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气势汹汹的向我冲过来，“代表月亮消灭你变”我大喝一声。
胖墩“嗖”的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
小红鞋也看呆了，哥哥真的会魔法咩？我拉起一脸崇拜的小红鞋就跑，玩的有点过，速速逃离现场。
小伙伴们围过去一看，恍然大悟，原来胖子被我引过来掉进了一个地瓜窖子（北方的童鞋应该都知道是什么吧，就是地上挖个深坑或者井，冬天用来贮藏地瓜）。当然窖口和底下都铺上了厚厚的麦秆，摔不着人，可这突如其来的踏空还是给胖墩留下了深深的童年阴影，经常做梦惊醒，据说长大后走草地都要先探探脚。
老妈又是一顿打啊，胖墩妈妈找家里来了，不打不行啊，人家等着看呢，不教训教训人家不走呢，走后老妈说，“真不愧是我儿子，干得漂亮！下次注意分寸啊！”
胖墩以后见我都绕道走，好像我自带陷阱一样。
几天之后，又是一场大雨，我跟小红鞋堵湾儿。小红鞋一脚踩滑摔倒了，膝盖都磕破了，虽然只是擦破皮但把我心疼的啊，她没哭我快哭了，她反而安慰我，“哥哥没事，我不疼！” ，说完麻利的爬起来，看她故作坚强的样子我更难受了。
这可咋办？我灵机一动，拉着小红鞋跑回家。我翻抽屉找出卫生巾，给小红鞋绑膝盖上，“这是什么吖？”小红鞋问我。
“包扎止血的吧，我每次看见这个东西上面都是血啊！”其实我也不知道。
“哦，对哦，我在家也看见过！”小红鞋一脸恍然大悟。
你们没猜错，老妈回来我又被一顿打，要不是小红鞋在旁边，估计屁股又得开花。
正好小红鞋的妈妈来领她回家，了解情况后一脸哭笑不得，“小颖，走吧，回家吃午饭了！”
摔跤都没哭的小红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把我惊得手足无措，“我不走……我还没玩够……哇……”
“没关系，别哭别哭，我们下午再玩呀！”我连忙安慰小红鞋。
“可是……可是……我下午就要走了……怎么办呢？”小红鞋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我一脸茫然，什么意思？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小红鞋了？
阿姨看着这一对孩子依依不舍的样子很是感慨，“喜欢小颖么？”阿姨亲切的摸着我的后脑勺问道。
我低头看着脚尖，手掐着衣襟，憋着眼泪，狠狠的点点头。
“那小颖喜欢小哥哥么？”阿姨转头又问小红鞋。
“喜……喜……欢哥哥！”小红鞋还在哭。
阿姨给小红鞋擦干了眼泪，“那给你们定个娃娃亲怎么样？”
“那是什么？”小红鞋红着眼睛看着妈妈。
“就是说以后你长大了嫁给小哥哥好不好？这样以后你们就能每天都在一起玩了！”
“嗯，好！”小红鞋终于破涕为笑。
“那我能亲小红鞋一口么？”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才没那么好糊弄，必须亲一口才算数。
“为什么？”阿姨有点迷惑。
“因为亲一口我们就能生宝宝了，我不在的时候她就不会跟别的男孩子一起玩了！”我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翘起大拇指。
阿姨被我小大人的样子逗的哈哈大笑，“好吧，好吧，小颖应该也愿意！”
我红着脸在小红鞋瓷娃娃一般的脸上“啵”的亲了一口，转身跑回了屋子把自己关起来，我怕自己会拦着小红鞋不让走。
“哥哥我会再来找你玩的……”这是我听见小红鞋奶声奶气的最后一句话。
我已泪流满面。
……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我却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小红鞋，也再没有想起过她，甚至已经忘记她的模样，时间是最好的杀猪刀，她也再没有来找过我，算是对我忘记她的惩罚吧。前几天跟几个朋友喝酒聊天谈起初恋的话题，我心底突然被触动了一下，尘封的记忆瞬间被打开，如汹涌潮水一般将我瞬间淹没，那种遗忘生命之中十分重要的人又突然记起的窒息的感觉终生难忘。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初恋是在大学，原来是你，我的小红鞋……
小红鞋，不知道你现在身在何方，身边有谁陪伴，过的可好，还爱吃泡泡糖嘛，我想你了，愿一切安好。
脑海中响起了陈奕迅的那首《十年》：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 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