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明月

“你就像水中的明月，让我望穿了秋水，令我深深地痴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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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家大院的门前，摆着的花与寻常人不同，谢家大小姐整日摆弄花草，少见阳光，闺门不出。早些时候，谢老爷还觉得姑娘心性是极好的，在养花中悟到了沉，可是慢慢地，爱花如痴的谢小姐让家里人也头疼起来。

        谢小姐爱花，从人人都说到了互相心知肚明的地步，府里人也从起先的好奇有趣，到了嘲笑和无视。谢小姐从分享花事，到后来独品花语，也就两三年的光景。自十二岁以来，小姐不去私塾，整日摆弄花草也就四五年的时光。家里的姨太总嚼着舌根，莫不是家里要出个种花的了吗。只可惜谢小姐不理外事，老爷也无话可说，毕竟女子迟早有一天是要出嫁的。而种花也不过兴趣一样罢了。谢小姐自小没了母亲，唯与祖母感情甚笃，祖母却在年前病逝，自日夜只觉能与花为伴了。

        日子也恍若平静中波澜不惊，谢小姐一早起，将隔窗上新培育的花儿，拿来左看右看，出了神，她心想，要将明月轻轻笼罩，花开得更是含羞美丽。脑中有住着花仙子，自然心情更加愉悦，缓步庭内，昨日栽种的山茶，被露水爱过后又别有风景。脚步声自庭外而来，只闻到父亲爽朗的笑声，可想见那路上花儿的拥簇，似乎今天开得格外敞亮。是何许人也？似在庭中有意等待，来者，两袖青衫，容光灼灼，身上沾染着一路前来的花蜜，似一缕明月，让这青天白日黯然失色。原来是这样的公子，竟叫花朵也为之叫好。

          谢老爷看到自家女儿眉眼精亮，自是明白了些什么，也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何况此人家世背景都是极好的，又貌比潘安，只是，不知道能否两情相悦，日久生情也许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再看看女儿裙边沾着摆弄花草的淤泥，有些好玩。“来，倾儿，见过唐公子”

         谢小姐的种花之技，从谢府散开，远近闻名，常有人挖走谢府门前的花儿，回去细细品析，抑或是送予佳人。因为听说，谢府小姐，可种出奇花，淡雅芳香，又花开百日，却只往唐府送，唐府少爷一枝独苗，因此坊间盛传，谢小姐的花有牵姻缘的本事。自有佳人与君子相配之说。谢小姐除了时常被叨扰，也无其他的忧愁，现如今，养花不过为了忆着那日匆匆一面，等着十里长亭快马加鞭，唐公子的迎娶。

         除夕声里一岁除，唐公子前来拜年，心想多时不见，许是准备良久，莫不是借着此时机，让一切尘埃落定。想着依靠在亭前，摆弄着山茶，少了几分初时的兴趣，心里又都是唐公子，月色朦胧里山茶的余光映在小河里，竟透着几分愁。感觉到花儿拥簇相错，甚是激动，脚底生风，眼前便是日思夜想的人啊，抬着头，使劲地望，眉眼开了笑，真想说一句：公子，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又觉得自己过分矫情，便呆呆的，只知道望了。

       “汝之心，吾明也，但月下的誓言不能忘，吉日一到，我便成为了别人的夫君，望你还能前来祝贺”这话说的客气又不客气，凭什么就要祝福“何故今日才说”“怕伤了你心”“那父亲是否早已知道”“知道”

   “月未到诚斋，先到万川花谷”今夜月色凉，却无人添衣，谢小姐，有点好笑自己的一厢情愿，为何会笃定的以为，爱人如爱花，花不会语，只于我笑，只对我绽放，而唐公子，“唐公子，你若是唐僧也罢”

        吉日到，人依然仪表唐唐，红色的嫁衣也甚是美丽，看不见姑娘的面貌，身段也是极好的，双手奉茶，甚是刺眼。眼睛酸涩，心里叠着泪，这哪是吉日，花儿都不开，天上也乌云密布，倾儿该去向何方，这心里缺了一块，一半装着花，一半装着他。

         唐家少爷成亲娶了西边善舞的柳姑娘，坊间又开始流传唐家少爷在外偶遇身世清贫柳姑娘，一见钟情，二见定情，三见洞房闹，世人都唱这段好姻缘，谢府门口挖走的花又回来了，以残败的姿态历了冬雪，和酷暑。无根无心，落花何处作泥。谢府小姐，自那日起就搬出了谢府“父亲，你就当我嫁了吧”。

        世上有一片相思的花园，开了满山的白山茶，要问何时是了头，大抵要穷尽一生也未必走得尽。谢倾站在山头，落日余晖，风吹起了她空荡荡的右袖。其实她很想问：若是我有右手，你是否会愿意娶我。

别梦依依到谢家。                         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                         犹为离人照落花。                             -《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