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所有的一二

天气是真的一日日转凉了，这在江城的9月并不多见。而不觉间已是白露过后。

我们有一个微信群，自前些年从南京归来后开始建立，是一群当年高中老友活跃的群。虽然如今群里再也不曾热闹过，活动更是难以为继。但仍有人总记得在节令转换时，修改群名称。唯有这是不变的情怀。有些伤感，又有些温暖人心。

在这个年纪，当年那么一群从乡里走来城市的人，各自有了各自的打拼，结婚生子的日趋稳定鲜有露面的；还在恋爱的更是无暇在这个年纪还出来秀恩爱。剩下的单身汉，也懒得去群里刷存在感了。人事很是复杂，幸而每年春节，还是不妨开心一聚的。

四时无常，最新《秦时明月》里农家篇，吴旷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子弟当比道家更懂得“一叶知秋”的道理。虽然我们都是不懂荷锄的人了，但如今的朝九晚五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身份的“农家人”？外表再怎样光鲜终究仍是需要些许“泥土味”的。既然不是可以外露给“旁人”的，那么多半是在夜深人静时独自感叹，以致辗转难眠。

白露所有的一二

我说，走出去看看吧。任何一个清晨或黄昏或月夜，去江边看看如今的芦荻飞舞，去校园看看九月朝气的少年，去登高振臂一呼。

别让枯燥的工作，繁琐的情感压抑麻木了自己。

你我本是天地灵物，然何迟钝伤身？

那天在芭提雅，有人说可以看看日出。结果真的到了海边，有几个匆匆去集市的当地人和一条狗和我。大概是自己由此得了些独处的好处，后来回了曼谷，也是早早睡去，没去与他们逛那偏僻一脚的小便利店。结果的好处是早早醒来，去路上走一走，又被恶狗追了一路。跑了一路都不肯丢掉不止哪里拾到的枯枝。等我气息未定回头时，就看到那一抹朝霞，孤灯下一车一人一狗，是准备去贩卖的农人。有人说，那好美，像油画一般。

白露所有的一二

我那时想到我的老父亲。我们关系至今仍不好。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为了生计，也曾在秋冬时节，他用一辆老旧的二八车，后座搁一块案板，放半片刚宰杀的猪，便推出去走村串户的吆喝去了。我跟在后面拿着一个篮子，竟也不觉得冷。那如今想来温暖的画面怕是很难再有了。如今我们父子见面，三句话就要提到一些不愉快的话题。我知道他老了，却不懂得再该怎样去与他说话。

很多事情，总不是那样糟糕。即便真是，回头细说也大抵能发现些好。

四时，人事，不能逆转的有很多。从前大概年轻气盛，所以更信“人定胜天”，想着自己也是那影视剧猪脚般能“逆天改命”。现在呢虽然年岁不大，但也是而立之年，有些老气横秋，更觉得初心难得。

何必非得去活成别人眼中那个“优秀”的自己呢。

有些诗意的活着，从前我只是喜欢这句话，想自己大概做不到。那时以为这话的前提是如何如何的外部环境，是该“篱笆青庐，鸡犬相闻”的桃源。现在想来，自我内心的一方清静无为才最是难得。无为都懂得说，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能懂得就更是寥寥可数吧。

我的老友，我们已经很久不说话。我每日看他的那“公众号”，也些许能体味一点他的凄苦与寂寞。只是，我们已退步太多，无法再同往日一般可以给他解惑宽慰了。我们到底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他走对了，虽是不免艰难，但终究会得大道的。

我虽说执拗不好。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明知这条路已错，却仍想，或许某天有一条小道拐进去，别有洞天。

白露所有的一二

比执拗更不好的，是无谓的争，无谓的坚持。

眼前的未见的一定好，可是祸福相依，命运流转，终究都是朝着“道”而去。不必羡慕旁人。

自己选择了，自己就走下去吧。困苦算不得是一种灾难。

而我说，白露，字符后面自动跟出两个词。一是“为霜”，这出自《诗经.蒹葭》。其后一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很是美的画面。稍晚些时日，江边正好观此景象。

一是“横江”，这出自东坡先生的《赤壁赋》。其后长篇大论，“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等气魄，已不是“溯游从之，道阻且长”的小气象了。

白露之日，无论是沉迷于小我之“为霜”，亦或是感叹于大我之“横江”，都是前所未有的美啊。又何忍心就这样辜负了呢？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在这白露之后。

白露所有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