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生活就是从委屈中咂摸出幽默的味道

老舍1899-02-03至1966-08-24中国现代小说家、作家，语言大师、人民艺术家今日，是老舍先生的忌日。老舍的生活一直不富裕，他曾说世界上“最伟大的一个字——‘饭’——给我时间与饭我能够写出较好的。”对于别人评价的“幽默”，老舍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悲观的人，“悲观有一样好处，它能叫人把事情都看轻了一些。这个可也就是我的坏处，它不起劲，不积极。您看我挺爱笑不是?因为我悲观。悲观，所以我不能扳起面孔，大喊：“孤——刘备!”我不能这样。一想到这样，我就要把自己笑毛咕了。”就是这种自嘲豁达的精神，让老舍从委屈的生活中咋摸出了满缸子幽默。"反正咱不能穷一辈子"老舍幼时丧父，母亲一人靠着替别人洗袜子、缝补衣服拉扯着几个孩子长大，老舍回忆起母亲，总是那副深夜在煤油灯下缝补衣服的印象，由于每天都要洗一两大绿瓦盆，母亲的手终年都是嫩红微肿的。即便写文章成名后，老舍依然过着清贫的日子。常常自嘲自己不比猪肉值钱。 "常见的事是这个，稿子登出去，酬金就睡着了，睡得还是挺香甜。直到我也睡着了，它忽然来了，仿佛故意吓人玩。数目也惊人，它能使我觉得自己不过值一毛五一斤，比猪肉还便宜呢。"作为一个普通的父亲，他也常常抱怨奶粉钱太贵。“现在，如果再有人对我说，俩人花钱不见得比一人多，我一定毫不迟疑的敬他一个嘴巴子。俩人是俩人，多数加s，钱也得随着加s……小孩比皇上还会花钱。”穷是穷了，但是穷有穷的活法。穷游青岛，说到处都是养房子，“好房子有哇，也得住得起呀。”"觉得洋车好，干净，雨布风帘也齐全，可就是贵。一上车就是一毛钱，稍微远那么一点就得两毛。我的办法是不坐。”"京戏偶尔来几个名角，戏价总要两三块，咱犯不上去。平日呢，老有蹦蹦戏，听着又不过瘾。"“总起来说，青岛不是个坏地方，官员们也真卖力气建设。所谓洋罪，是我的毛病，穷。假若我一旦发了财，我必定很喜欢这里。等着吧，反正咱不能穷一辈子。”他并不藏掖着这份穷，丝毫不觉得穷是一件丢脸的事，别人的穷是捉襟见肘的窘迫，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悲凉，可是在老舍眼中却转化为一种幽默。老舍先生曾戒烟戒茶，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因为抽不起烟喝不起茶。“劣如‘长刀’也卖百元一包？老子只好咬咬牙，不吸了！”"近来茶价的增高已教我常常起一身小鸡皮疙疸！"他是食够了烟火气的文人。文字里是地地道道的北京市民生活的气息。 不仅“不务正业”，还“胸无大志”老舍先生生平爱好广泛，作为一个作家来说，似乎有点“不务正业”。喜欢养花，家里面有300多盆花，100多个品种，听说朋友想要买莲花，于是亲自种了一盆莲花，开了七八朵，邀请友人过来赏花作诗。老舍转到书房拿诗稿跟友人共赏，结果老舍从书房出来，“盆中的花全在友人手里握着呢，只剩下两朵快要开败的还在原地未动。”老舍看到心爱的荷花被友人摘了，一阵天旋地转。 此时老舍写道：“友人可是很高兴”。接着，友人说：“这几朵也对付了，不必到湖上买去了。其实门口卖菜的也有，不过没有湖上的新鲜便宜。你这些不很嫩了，还能对付。”友人又吩咐厨子把莲花用好香油炸炸。 老舍爱画如痴，有一次给他的好朋友——作家许地山帮了点忙，许地山问他：“我要送你一点小礼物，你要什么？”老舍毫不迟疑地说：“我要一张齐白石的画！” 许先生当时恰好住在北平，与齐白石是熟识的好友，老舍原认为老熟人能施舍一次，结果是许地山先生花了30元(还是打了对折的优惠)求了一张画，这张画就是《雏鸡出笼图》。抗战时，老舍从济南逃亡出来的时候，特意嘱告家中：“什么东西都可放弃，这张画万不可失！”于是，家中把一切的家具与图书都丢在济南，只抱着这十八只鸡雏回到北平。除此之外，吸猫打拳也是日常生活标配，作为一位作家来说，业余生活丰富得实在是抢戏。不仅“不务正业”，而且还“胸无大志”。要问他理想中的家庭是什么，他则回答：“先生管打扫，太太管做饭，女儿任助手，儿子管淘气，还要求儿女们“不准小也不准大，老是十二三岁，既会讲话又胖胖的会淘气。” 你要是问他做了皇上会怎么享受，他只会回你“派四个大臣拿着两块钱的铜子，爱买多少花生吃就买多少！”对待世界“软而硬”老舍对这个世界采取的是“软而硬”的态度，用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对一切人与事，都取和平的态度，把吃亏看作当然的。但是，在作人上，我有一定的宗旨与基本的法则，什么事都可将就，而不能超过自己划好的界限。”对于原则上的事，老舍从不妥协。19岁便成为小学校长，因为与教育界及当地的旧势力无法共事，随即辞去薪水优渥的职务，回到学校教书。对于不触碰原则的事情，老舍都是一笑而过，没什么值得较真动气的。作家楼适夷有次去看望老舍。“最近写些什么？”楼适夷问道。满族出身的老舍笑着说：“我正在当‘奴才’，给我们的‘皇帝’润色稿子呢！”其实是老舍正帮末代皇帝溥仪修改他的自传《我的前半生》。老舍毫不介意自称自己为改稿奴才。他并非那种万事不求人的性格，通晓人情世故。“该求朋友的呢，就求;该给朋友作的呢，就作。作的好不好，咱们大家凭良心。所以我很和气，见着谁都能扯一套。”即便已是知名作家，也不拿自己的作品当宝贝，他知道自己写作的时候，虽然是卖了力气，想往好了写，“可是一个人的天才与经验是有限的，谁也不敢保了老写的好，连荷马也有打盹的时候。” 胡风曾评价老舍：“舍予是经过了生活底甜酸苦辣的，深通人情世故的人，但他知名作家李敖评价底‘真’不但没有被这些所湮没，反而显得更凸出，更难能而且可爱。所以他底真不是憨直，不是忘形，而是被复杂的枝叶所衬托着的果子。他底客客气气，谈笑风生里面，常常要跳出不知道是真话还是笑话的那一种幽默。现在大概大家都懂得那里面正闪耀着他底对于生活的真意，但他有时却要为国事，为公共事业，为友情伤心堕泪，这恐怕是很少为人知道的。”老舍是食够了烟火气的文人，他的可贵在于，见过了生活不同面目之后，依然葆有赤子之心。正如罗曼罗兰所说，“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当你看清世界后，依然选择去热爱它。”尽管生活充满委屈，也依然能够从中咂摸出幽默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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