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the father in heaven

孤独，不是我自发喜欢的礼物，而是我必须接受的事实；孤独，不是我主动选择的道路，而是我必须接受的考验；孤独，不是我自己能够改变的状态，而是必须存在的时空。

我，赤裸裸干净地来到这世界，却不知该归向何处。

妈妈，姐姐，老师，上帝，我都不信，哪里又有我的出路？

没有情感，没有生命气息，生死无别。

阿爸，我可以怎么办？哥哥，你还会护着我吗？老师，你能不离开我吗？

我的呼求，在自己眼中都是无病呻吟，你看重吗？

我的眼泪，只在自己眼中为珍宝，你会轻看吗？

我曾经是一个坏孩子，现在是一个坏东西，你一定不喜欢，但你还是会把我捧在手中，是吗？

对不起，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宠着我，护着我，可我对你，只有利用甚至憎恶。

我知道你很好，言语不足形容你的完美，可我没有相信你的能力，帮帮我，救救我，我撑不下去了。

你知道我的恶，我的坏，我的污秽。我也知道你是全知全能全在的独一真神，可我不信。我不敢亲口告诉你我有多坏，不敢将全身污点的自己交给你，不敢将自己都不能接受的本身赤裸地呈现在你宝座前。

该隐，犹大，法利赛人……我害怕听到他人对他们眼中的反派反面教材的批判，因为我觉得我会比他们更无法被接受。

我经常用羊皮和狼皮。我是羊羔？我是狼？我是狮子？我是你深爱的人。

其实我一直都不理解。我已经坏到自己都接受不了甚至想亲手毁灭的程度，你为什么一次次地将我从狮子口中夺回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资本，你为什么还要恒久不变地宠爱我？我的身体已经没有干净的地方，你为什么还要用你的血来涂抹洁净我？

其实我不需要。黑暗，绝望，死亡，都是我应得的。光明，希望，生命，都不是我能奢望的。茫茫人海之中，我是不应该被允许存在的，可你为何不肯放手？你身上的伤，有我的份；你所流的血，有我的份；你脸上的唾沫，有我的份；你承受的羞辱，有我的份……能告诉我，你为何要爱我吗？你爱其他人都很好，但你为什么要爱我？我不配也不值得。我无心无情无义，即使你为我重造，我也不会给你。我会给偶像，我会给自己，我会随意丢弃践踏，但我就是不给你。我的不忠不诚不敬，你比我知晓得更清楚，所以，我都已经在你面前承认了，你放手吧。我不应该被爱，被宠，被接纳，因为不配。但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放手？我承认我喜欢你，那是因为你对我的好让我无法挑剔。可我不爱你，我可能爱过人，爱过自己，也可能从来就没有爱过，从来就不懂爱。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为什么让我的眼睛能看见？为什么让我的耳朵能听见？为什么让我的口能张开？为什么让我的手能举起？为什么让我的腿能奔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真的很爱我。你知道我的伤痛，我的过失，我的痛悔，我的渴求。除你以外，我还能寻求谁呢？

父啊，求你怜悯我；兄长，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的安慰者，求你不要向我隐藏。

你们知道我的无助无望，救救我，救救我。我的痛，让我觉得死是轻省的；我的悔，让我感到生是艰难的；我的疲乏，让我感觉诸事无益。我终其一生追求的是什么呢？是自由吗？我已在淫威下屈服。是关注吗？我已对此绝望。是接纳吗？好想有一个能安歇的家。是救赎吗？何时能除去心灵的枷锁？求你紧紧地抱着我，让我在你温暖的怀抱中安息；求你遮盖我的罪孽，让我在你面前坦然无惧。万军之耶和华，我真是你的孩子吗？为何我的性情如此与你相悖？我的灵魂在乎你吗？为何？为何？为何如此？为何到此地步？全是我的错吗？全是因为我的不听话吗？我无药可救了吗？我的结局已定，是吗？救救我，除你以外，还有谁呢？谁肯？谁能？我的救主，你曾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可有限度？我的良人，抱紧我，我好冷，好怕，好难受，抱紧我，抱紧我。

我很害怕，也很沮丧，夜深之时，孤独无处掩藏。没有希望，没有支柱，没有动力，没有信心，没有爱。你或在这里，或在那里，我却无法放心依赖你。我的人生该往何处去，我知己在你手，可我已不知最优是否是当前。平安之夜，众人欢庆，我却独醉。我知你不嫌弃，可我不敢。不敢面对你，不敢面对自己，更遑论面对不信之人。谢谢你，终还是让我不致崩溃，虽已颓废，虽已荒宴醉酒，虽已灰心丧胆，你还是在爱我，护我，宠我，教我，引我，陪我。你的爱，很宝贵，即使我不配，愿你所爱的归向你。

我忍不了，为何那只野兽那么不可控，你能完全驯服它吗？我无能为力。

阿爸，我好难受。心被堵住，全身发冷。我好想躺卧在舒适的青草地上，在可安歇的水边。如此这般难以忍受的日子何时可以终结呢？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撑多久。我好多次都觉得自己已经走不下去了，可你还没有放弃我。我该如何行呢？逝去的终将逝去，归回的何时归回？阿爸，我想回家，可我不知道我的家在何方。我的孤独如潮水般淹没我，求你，将我救拔出来，因我已无力挣扎，无力抗争。父啊，你的众儿女在做工，而我，依旧随处流离飘荡。我，好痛，即使不能与你曾受的相比，可也足以令我陷入绝望。我的神我的王啊，你若撇弃我，我便消亡。求你，救救我，不要抛下我，不要丢弃我，因你是我唯一生的希望。愿你常与你的众儿女同在，谢谢。

天父，你要我如何行？我不敢，不敢碰，不敢动，不敢来。我被自己捆缚住，也不愿挣脱。父啊，你知我的怯懦，可你还是要我刚强壮胆。我不是约书亚，不是大卫。我虽被你赋予争战与抚慰的使命，可我如今还有何资格与能力去完成？除了基督徒的身份和你的宠爱，我再没有什么可夸口的。我的父，我的神，吾兄，吾师，除你以外，我再没有其他希望。你救我直到如今，你永不撇下我，可我如今深陷孤境，不愿也无能爬出。我曾深爱的家人，曾深信的老师，曾辜负的朋友，我真的不晓得以何种面目相对。若非尝爱之甘甜，我自毁的结局早已成型；若非你们形象的更新，我丑陋的伪装也不致过早脱落；若非让我知晓你们的爱，我的终结计划也不致尘封。是你们，就是你们。若不是你们，我岂会从小认识那位爱我致死的良人？若不是你们，我又岂会放下那斟满无理愤怒与仇恨的酒杯？若不是你们，我又岂会知晓我的过犯罪孽？你们，你们，你们，我该如何相待？

父啊，求你救拔我，将我从浸满血泪的泥潭中拉出来。我的愤怒，始于囚禁；我的仇恨，始于禁令。学校，噩梦的源头。离开温暖的怀抱，进入冰冷的牢笼，举目四望，没有逃出的希望。起初，受孩童玩乐之诱，想要进入，妈妈应允。后来，哥哥不在，妈妈放手，只剩孤身。老师对我哭泣的大声斥责，为第一道枷锁。（后忆起之后另有老师引导同学分享糖果止息。）老师以威胁恐吓的方式管教学生，为第二道枷锁。（那陷入水桶中的孩子，不知真假。）老师的权威，尽在威吓，斥责，体罚中。老师的素养，尽在消极的情绪中。老师，老师，仇恨的最佳移情对象。虽恨极，也只是想努力证明你们是错的，未曾想伤害你们。言语之失，不可饶恕。我的确不是有意的，即使出于语言习惯，但过失所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因伤害，因过失，因斥责，因不甘，我的恶魔成型。零和博弈，自己和对手，只能存一。杀了自己，或杀了老师，真的动了强烈的杀心。（梦与现实都是实情。）虽后有老师的原谅，事件终结，内心煎熬仍旧延续。老师，代课的一位男生，开启了老师的积极之门。温柔，真实，亲和，接纳。偶像之影出现于身旁，竭力追求，紧抓不放，终还是随风而逝。丑陋，阴暗，绝望，愧疚，恐惧，冷漠。偶像之影再次出现于身旁，不是一道，是多个。早已不见色彩，他们指给我看；早已不闻声音，他们放给我听；早已不尝味道，他们做给我吃……一步一步，他们带我走；一口一口，他们喂我吃；一天一天，他们陪我过……老师，陪伴之恩，救命之恩，引导之恩。利益之交，交易之始，若非始于真情，终成陌路。

2019结

我的心肠或许通常是刚硬的，偶尔是柔软的。除了以歌声或叹息为祈祷，我竟不愿再开口。或许，我还是不喜欢以自己卑微的形象求你，即使实际上卑微如尘。或许，我还是害怕。害怕自己苦苦哀求，却得不到所求，即使你会有最合适的预备，供应和恩典。即使直到如今，凡我所求，你未尝不应允……

19.09.28 S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