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人不憨

很多年前的夏天午后，窗外阳光亮得晃眼，房间里的电风扇摇头晃脑。我躺在热得发烫的竹席上，枕着《盛夏光年》沉沉睡去，在《疯狂世界》的躁动中迷蒙醒来。打开walkman给磁带翻个面儿，在《倔强》的鼓舞下挥舞大刀在稿纸上破起一元二次二元二次三元二次方程阵，往往最后我都丢兵卸甲败下阵来。老师们都说数学这个小婊砸只钟情于聪明的孩砸，而我无一例外每一次都能考砸。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个憨人，数学占据了我大脑运行CPU的70%以上，却仍然是我永远无法征服的爱人。

Hulk告诉我他是憨人的时候，我以为他在说那一身肌肉够夯。后来细细听下来，才明白他在说自己不够聪明。这不奇怪，我们都会遇到聪明的人，同样一件事，我们必须十分努力，可是聪明人看起来总是毫不费力。他们掌握了套路，自古套路得人心，念书的时候这些聪明人是老师同学的话题中心，工作的时候这些人总能够赢得老板和客户的欢心。他供职的健身房大概不乏这样的聪明人，他们抽烟喝酒能吹会撩，以完成KPI为最高使命。相比之下，他不善言辞不工于心计，更多精力倾注在上课这件“小事”上，更多时候思考如何帮学员练出好身材。这么说来，他确实有点憨。

近几年我很少跟别人提起我曾是“五迷”脑残粉了。相比五月天的流行正能量，五条人落落寡欢的疏离民谣，Imagine Dragons撕心裂肺的致郁电音都更加吸引我。因为不想做一个憨人，我希望自己能够跻身“聪明人”一列。如果无论如何努力结局都不会改变，或许躺着会让自己舒服一点。

Hulk工作的时候毫不惜力，他的同事们上课的时候有一半时间在和学员们闲扯，他则精准地把握好组与组之间的休整时间，学员练到力竭大概也没心劲聊天了。因为受不了，所以瘦不了。理想的瘦身效果本来就离不开苛刻训练和强大自控力。聪明人总想着走捷径，憨人们咬着牙用汗水证明。他拉起一个健身群，每天在群里分享和锻炼饮食相关的干货知识。即使很多时候得不到任何回应，也未能给他带来任何直接收益，他也始终没有放弃。全世界都忘了初心的时候，他还在坚持自己的匠心。铁打的健身房，流水的教练，他是少数始终坚持留在这里的憨人。

今年五月天在上海演唱会的最后一首安可曲是《憨人》，在大雨中加了十多首安可曲，唱到声嘶力竭嗓子全哑，比起大多数圈钱的明星相比，他们也是憨人吧。但就是这样的憨人，才能真正打动亿万人的心，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回想过去这一整年，我忽然对打着顺其自然接受现实旗号的无为感到厌倦。

比起聪明人，憨人大概要走更多弯路，但人生的套路在于从来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脚踏实地，那么路上就不会有惊慌。纵使付出并不意味着立即回报，每一次奋不顾身的努力，都让你更接近自己想要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