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千水 第一章 清扬婉兮，莺啭林兮 【1】
千山千水 第一章 清扬婉兮，莺啭林兮 【1】
目录：千山千水
『他站在岸边，身后是熊熊火焰烧着慕容家的百年基业。火光中，他的脸仿佛无边黑夜般让人捉摸不透。
江风猎猎，卷起衣角，他拭去唇上残留的血迹，眼角似噙着笑意：“阿九这是真的要和我动手？”』
【楔子】
江湖传闻轶事，传得快散得也快，偏慕容家的一桩旧事，沸沸扬扬传了五年却仍未消散。那桩事因果几何，没人说得清，就算茶馆的说书先生讲得如何绘声绘色，跌宕起伏，也不过是捞了个影子，谁也不知它原本什么模样。
评书里的故事，大抵是赫赫慕容剑宗大当家暴毙，世代家业，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慕容二弟子落沅率门下众人，杀尽仇家满门，于恩师墓前自断左臂，血祭家师，更名慕容沅，以承师业。众弟子感其知恩重道，奉其为首。
只是，故事里却没有半点慕容家外孙女阿九的身影。只提了件小事，说慕容公子上任当日，老掌门挚友送上传世剑鞘为贺。新掌门轻抚手中折扇道：“佩剑已断，勿需再提，折剑断臂，不抵亡师之悲拗，自此以扇为剑，悼慰恩师。”
细看那折扇，却似是九姑娘旧物。
【正文】
第一章 1
立春过后，阳和起蛰，品物皆春，雨水一场急过一场。
今年春社，落在二月初五。这一年一度的祭日本不是什么大事， 此番却生出些枝节。
说是那成天拈花惹草的秦家大公子，半年前突然转了性子。不仅一改穿红挂绿的做派，还成天对着副瑶琴喃喃自语，只说为了沐姑娘守身，要在春社时向姑娘提亲。
平常市井百姓虽也爱听些热闹故事，却也抵不过一段风月往事那样撩人兴致。于是，近几日的茶馆里，说书先生都紧捡着这一段来说。
话说那秦家本姓牛，制酒起家。先祖牛大酿的桂花酒，取高辛古刹泉水酿酒，以千年唐桂入酒，凌而味甘，花香绵甜。
牛家桂花酿被献为皇家贡品后，皇帝嫌牛姓不雅，赐秦姓。
现任秦公老来得子，喜不自胜，为儿子办满月酒的请柬撒遍天下。皇家贡品本不能分与平民百姓，然皇帝感念秦公世代伺奉皇家，花甲之年才喜得麟儿，特许以桂花酿待客。
众人早就听闻秦家桂花酿乃酒中极品，这等好事岂能错过，蜂拥而至道贺。这顿满月酒连续七日不绝，七日里酒香四溢，宛如十里桂花，灼灼芳华。
秦大公子单名一个冲字，取”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之意。哪知这秦公子在别的方面没什么冲劲，唯独在追姑娘上，不甘落于人后，搅得秦公府周边十里以内未出嫁的姑娘或被爹娘藏了起来，或举家搬至外乡。
大约半年前，又是桂花飘香的季节。
秦公府管家挽了有孕在身的夫人，跪在秦公面前，痛斥秦大公子。秦老爷子气急，命人即刻绑了秦公子来见。秦老夫人护子，早通风报信，让秦公子逃得越远越好。
秦公子也不是头一回犯事，逃跑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这边厢刚看到有人来报信，便知是父亲要拿人，即刻拔腿就跑。
秦家府邸后是金桂林，落日熔金，黄花细粟，暗香幽浮。
谁知秦公子刚逃到桂树林约莫个把时辰，便折返回来，抱了把瑶琴跪地自陈，夕往过错供认不讳，誓痛改前非，吃斋念佛半年，于明年春社日向沐姑娘提亲。
众人大鄂，问沐姑娘是何人？答曰：清扬婉兮，莺啭林兮。
说书先生的故事讲到这里，众人不禁一阵唏嘘，有感叹秦家不幸，生了个败家子，有说浪子回头，总是好事，也有没听过这段事的人禁不住好奇，询问沐姑娘生平。
茶馆里众人都是常客，对这段评书早熟背于心，抢过先生的话头，七嘴八舌解释起来。
说本地有座言山，是上古福地。宗祖谨言大师踏遍山川寻得福地，开山立教，建立言宗，取意“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传到现任掌门平言大师，正好一百单一代。平言大师生性懒散，十六名弟子起名按入门顺序排开，大弟子叫言一，二弟子叫言二，以此类推。
按理言宗只收男弟子，约莫三、四十年前清言大师却破例将一名姑娘纳入门下。姑娘姓沐，唤作沐言。
每月初五，平言大师下山设三日棚，向贫寒人家布粥施药，每次都会带上这唯一的女弟子。沐言姑娘生得卓约温婉，端庄娴静，十分能体察他人疾苦，又精通音律，抚得一手好琴，有她在时总是乐音悠扬，因此极受人爱戴。
只是近二十年来，没人再见过沐姑娘，有传言说她跟人私奔后死于非命，也有人说她早已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不知这秦大公子遇上的，可是这沐言姑娘？只是算起来，沐姑娘也该过了徐娘年纪，还能迷倒秦大公子，应是修了什么养容之术吧。
有人听得糊涂，问：“沐姑娘多年未曾下山，这番怎会如此轻易被秦大公子碰上？”
有那嘴快的答道：“老兄有所不知，沐姑娘言宗高徒，岂是尔等平常人家肉眼凡胎所能见得？秦氏大户人家，与江湖侠义人士多有来往，自是得见姑娘尊荣。”
那厢不悦道：“那秦公子花花心肠，也不是什么侠义之士，不比我等粗人高出多少。这大喜之事，需得两情相悦，也不知这沐姑娘是否会接受这门亲事？”
话至此，众人免不了又各自感叹一番。那秦家独子提亲，也不知是何等排场，春社当日，需得去言山凑凑热闹。
下一篇：第一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