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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话江湖之残阳如血

2025-05-24  本文已影响0人  残阳丹落枫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侠影主题征文。

前情回顾
“惊天晏然第一流,情花剑雨不留痕。”
九月十五,太湖风衣楼楼主侄子武劲之来金陵做客,却离奇死于归元客栈。九月二十七,无想寺无香大师仙逝于金陵。十月初三晚上,山水堂二长老胡纪荃在润州无端被害。此三人身上均无半点伤痕,因与三贵派相关,故三位掌舵人已亲自验尸查明。

归有心暗中抓捕褚晏然,谋局认罪书,举办公审大会,邀请江南十三派齐聚金陵公审惊天会余党褚晏然,以此巩固神刀门在江南的地位。

然而叶蓁蓁为救夫,请少林寺高僧普渡禅师出面作证,褚晏然不在案发现场,又有六扇门巡查司顾秋作保,公审就此中断。

公审散去,而命案又起,归有心在酉时于他家中被杀,身上无半点伤痕,与之前三位死者如出一辙。顾秋在归有心身上剖腹验尸发现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再次暴露线索。江湖事,何时了?

快速链接:白话江湖之情花剑雨


(一)旧梦

金陵。

陆宅。

一座普通的宅院。

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这么舒服的日子,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足以让人闲下来。

如果再来一位知己好友,把酒言欢。

岂非是舒服得不得了的日子。

哪个正常的人,又不愿意享受这般日子?

人们走南闯北,无非迫不得已。

陆天涯和他的好友狄海乔正在院中的一处木亭里把酒小酌,相谈甚欢。

二人相约在金陵定居了下来,自陆续成婚之后,极少过问江湖事。

陆狄两家交好二十余年,二人也都是忠义豪爽之人。

陆天涯的夫人和狄海乔的夫人二人在旁边看着两家的孩子你追我赶的游戏。

朋友在身边,老婆在身边,孩子在身边,朋友的一家也在身边。

这样的日子岂非是人间最美好的时光?

两家人相处和睦,这不只是男人的幸运。

两位夫人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她们都各自嫁给了自己爱的人。

虽然他们的男人都有各自的小毛病,但这并不妨碍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最惹人关注是孩子。

陆家幼子陆子阳和狄家幼女狄秋一前一后相继出生。

陆子阳今年已有四岁半,狄秋却是小上三个月。

两个娃娃正都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陆子阳带着狄秋在院子里到处跑,一路都是嘻嘻哈哈,你追我赶地大喊大叫。

两个孩子倒是玩得尽兴,却是给两位丫鬟累得不轻。

她们也一直都尽职尽责地紧紧跟在身边,就怕小少爷和小小姐摔着碰着。

虽说年龄小,两家的小少爷小小姐都是个闲不住的主。

小小姐总是想着雁过拔毛。

小少爷何尝不是人嫌狗厌?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家的孩子又不是如此?

“子阳哥哥,你等等...等等我呀!”

“秋妹妹,快来...快来追...我呀!”

两个小娃已经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陆子阳听秋妹妹说渴了,这才跑回娘亲身边。

两位夫人看到自家的小娃回来满是无奈。

不得不假装责骂,生怕玩野了。

不过说是责骂,再强硬的话也无法掩盖宠爱的眼神和关怀的语气。

狄家夫人倒是反而贴心宽慰陆家夫人。

“狄秋妹妹说渴了,阿娘我去给秋妹妹找水喝。”

只是这种事情哪里需要小少爷动手的?小丫鬟拗不过陆子阳,还是被陆子阳强行抱来茶壶,屁颠屁颠地跑来了。

孩子淘气,夫人也不好责备谁。

两个娃娃解了渴又想去捉迷藏,却被两家夫人“严厉”劝住。

二人无聊,凑到一块,一起把玩各自身前戴的长命锁。

“狄秋妹妹,你看我这上面是不是有个字?”

狄秋凑过来看了一下,然后又翻了翻自己脖子上的锁。

“子阳哥哥,我这上面好像也有个字。”

狄秋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字,“这是什么字?”

陆子阳稚嫩地小脸接了来看了看说:“好像是‘阳’字。”

“为什么是阳字,是子阳哥哥名字里的‘阳’字吗?你的上面写的是什么?”

陆子阳又看了看自己的,“我的是个‘秋’字。”

狄秋偏着脑袋问,“是我的名字吗?”

“嗯。是秋天的秋。”陆子阳把锁放嘴里咬了一下,“看我咬你。”

“我也咬你。”狄秋学着陆子阳的动作,嘿嘿直笑。

陆子阳也跟着嘿嘿笑。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爹爹他们在说什么话这么开心?”

“他们说给我们定娃娃亲。”

“什么是娃娃亲?”

陆子阳想了会,“就是等我们长大了,你就可以做我新娘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长大?”

陆子阳好像也遇到了回答不了的问题。

“不知道。应该要很久很久,十年那么久。”

两位夫人听着两个娃娃聊天,忍俊不禁。

两位丫鬟也跟着笑。

阳光很舒适,风也很舒适。

傍晚时分。

陆家客堂。

陆宅来了三位客人。

三位客人是一家三口,一对夫妇带着一对孩子。

陆子阳看到那个男人拿出一把剑。

剑鞘非常华丽,精致皮革上绣着飞龙。

尤其握柄处两颗金珠格外亮眼。

薛残阳猛地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

他又在梦里见到了父母,见到了狄秋妹妹,还有那镶嵌着两颗金珠的宝剑。

那是一柄带来厄运的剑。

到如今近二十年在江湖上早已消失匿迹。

薛残阳对于这一点很矛盾。

他希望可以找到这把剑,又希望永远都见不到这把厄运之剑。

他想问问那一家三口为什么要来自己家,让陆狄两家尸横遍地,让自己成为孤儿。

他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害死了自己的家人。

他起床找出了那把锁刻有“秋”字的锁,轻轻地握在手里。

他变成孤儿,遇到师父收为弟子。

师父觉得作为一名杀手,“子阳”二字太缺乏杀气。

于是改名薛残阳。

师父把自己当成自己的孩子,耐心教自己功夫。

薛残阳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还想找归有心问问他们自己的笔迹从何而来。

褚晏然固然不值得同情,但是出卖惊天会的人更该死。

他一直在暗中潜伏,希望可以找出内奸。

他想到了两年前的惊天会之变。

惊天会诸多兄弟惨死,自己临危受命,率领残部转移。

(二)无相

十月的金陵,风格外的凉。

十日前。

六扇门巡察司巡察使顾秋为友出面许下一月之期破金陵三尸命案。

武劲之,死于归元客栈。

无香大师,仙逝于金陵。

胡纪荃,在润州被害。

不,如今已是四尸了。

公审之日,归有心,死在家中,发现一支如须发般的金针。

顾秋也忍不住按住额头轻揉。

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她已经感觉有些疲累。

金陵查了武劲之。

又去了无想山的无想寺。

又骑上快马,去了润州山水堂一趟,查了胡纪荃案发现场。

现已马不停蹄地回到金陵,已过去有十三日。

如今半月已经过去,依旧毫无线索。

仿佛与凶手有关的一切动静全部都消失了。

她在想,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十分有耐心的对手。

对待有耐心的对手,你只能比对手更有耐心才行,谁沉不住气,谁就会乱。

顾秋眼下没有好办法。

想起过去几年经历的案子,许多时候,也会没有头绪。

但是最多三五日,就会发生点什么。

冒出一些新的线索来,多少都有迹可寻。

这一次却是花费了半个月无迹可寻。

是好运转移走了,还是说之前的案子都是上天眷顾?

她已在这茶楼已经坐了两日。

在她的身边还有两位。

一位是与她一起自京城而来的师弟范瑾。

一位是六扇门金陵分部司首朱五,总领六扇门金陵分部。

朱五面对京城来的巡察使亲自办案,自是要把姿态放低的。

平日里享受着下属倒茶的司首,今日也只是站着给两位总部的大人倒茶。

“朱司首,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回顾大人的话,最近已派出门内各部要员追踪严查,暂时还没发现有关薛残阳的线索。”
顾秋一时也是愁眉不展。

范瑾见顾秋不悦,便道:“为何不加派人手?”

“范大人有所不知,能用的人都已派出去了,再者杀手最善隐匿踪迹,并非单纯加派人手就可以追踪的。”

范瑾见朱五推脱,故意道:“你这司首若是能力不够,我可以向总部帮你调换其他的轻松些的职位。”

这就差说朱五能力不行,直接降职了。

面对京城的大人,朱五也很无奈。

平时的一些蟊贼倒也罢了。

面对需要整个江南武林才能消灭的惊天会,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司首能处理的。

即便是惊天会的余党,他也觉得不容小觑。

毕竟没功劳也比没了小命要好。

可是上头的要求他又不得不做,忽然灵感所致,想到一个主意。

恍然了悟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普渡禅师不是巧合在金陵,何不请教一下前辈,他老人家行走江湖,想来见识比我等着眼一隅的要多得多。”

“普渡禅师如今在哪里?”

“就在无想寺。”

既是眼下也无更好的办法,顾秋便同意。

几人策马至无想山山脚时,已约莫黄昏。

天气转凉,黄昏映衬的小山中偶尔听到一些鸟鸣声传来。

路上还能闻到一些桂花香,颇有一番清幽雅致。

顾秋心想倒确实是个安家的好地方。

遗憾的是即使这么好的地方,依然逃离不了江湖纷扰。

她竟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过过平静幸福的日子。

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她在父母陪同下,和哥哥在院子里追逐游戏。

她意识到这个案子或许并不是简单的案子。

一定会涉及诸多江湖恩怨。

她有一种感觉,其中的一些人可能和自己关系非同一般。

自己身为捕司,竭尽全力四处奔走,维护世俗里最难求得的公道。

说是官家人,其实又何尝不是早就身在江湖了。

她想到自己小时候的遭遇,陆家爹爹的屋子着火了。

娘亲护着自己爬出狗洞,她听娘亲的话没有出声。

后来被顾家爹爹顾三金发现,被收养成义女。

“今后,你便叫顾秋,等你长大了再决定自己叫什么。希望那些人不会发现你。”

顾三金原也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曾在途中遭遇劫匪,恰巧陆天涯和狄海乔二人经过赶走匪徒,由此结识。

顾三金念及当年恩惠,便暗中出手收留。

又四处寻找陆家孩子,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顾秋在机缘之下被六扇门总部头看中收徒,从小捕头一直做到巡察捕司。

顾秋又何尝不想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

还有那位失踪的哥哥。

只是近些年一直四处奔走暗中调查当年之事。

然而比较时间久远,重要的人或死或销声匿迹。

在顾秋的胡思乱想中,三人已走到无想寺门口。

(三)惊天

无想寺中。

无想寺住持无色大师带着无声、无味两位师弟接见了顾秋三人。

无香大师已经死了。

如今无想寺只有三位辈分最大的禅师。

一番江湖客套后。

遗憾的是顾秋没有见到普渡禅师。

因为普渡禅师已经离开了金陵。

不过倒也没有白来。

因普渡禅师留下了一封手书。

原来普渡禅师听闻归掌门之死,源于一枚细丝如发的金针,便心有猜测。

但自己又不想卷入江湖,所以留书相告。

江湖中使飞针的暗器本就不多。

再加上可将飞针打入体内而不留痕迹的就更少了。

哪怕是闻名天下的唐门暗器也做不到。

只有二十年前闻名江湖的听雨楼杀手,外号鬼影幽魂。

刺杀所用兵器便是细丝如发的金针。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么。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雨楼和鬼影幽魂在数年之后突然在江湖销声匿迹。

不过也不一定就是他本人,也可能是后人或弟子。

无色大师见顾秋看完了手书,道:“顾大人看完了手书便焚了吧。”

顾秋果然如他所言。

待书信焚毕,顾秋问道:“无色大师,您曾参与围剿惊天会一战,对情花剑雨了解多少?”
“贫僧未曾见过此技。”

“上次在雨花台,江南各派认为惊天会余党尚存,无色大师怎么看?”

“两年前江南十三派联合围剿惊天会,贫僧觉得太过顺利。”

“大师认为惊天会并未被剿灭?”

“贫僧只是觉得覆灭惊天会太过顺利,略有反常。当然这一切只是贫僧的猜测,并无半点实据。”

顾秋忽然问身边的朱五:“朱司首,你觉得呢?”

朱五恭敬回禀道:“顾大人,两年前,神刀门何门主组织江南十三派围剿惊天会,声势浩大,江南武林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惊天会前十的高手死了近七成,连首领薛千山也未能逃脱,惊天会总部都被端了。我觉得惊天会的的确确被灭了,不过有些侥幸逃脱的余党而已。”

“再者,十三派人员几乎出动近千人,剿灭惊天会成员六百有余。这已是江湖上百年不遇的大规模死伤的武林风雨了。”

无声大师道:“顾大人,贫僧虽是出家人,却也觉得惊天会收人钱财带头杀人,实在是罪不可恕。惊天会势大,官家力有不逮,所以江湖人才自发组织对抗惊天会。依贫僧看,最近的伤亡也可能是惊天会余党的报复之举。”

顾秋端起面前的茶,细品道:“黄山龙雀舌,确实是好茶。”

“顾大人不愧是京城来的,见识广博,让贫僧深感佩服。”

“住持大师客气了,一些小道,实在是献丑了。”

顾秋又问道:“无色住持,你见过薛残阳吗?”

“如果贫僧见过,那今天顾大人就无法在这里问贫僧了。”

顾秋有些惊讶这薛残阳莫不是鬼神,谁见了都怕,武功厉害些而已,除非...

顾秋似是想到了什么,故意问道:“那薛残阳有这么可怕吗?莫不是得罪了他,有私仇。”

“贫僧等方外之人,又怎会与杀手有私仇。剿灭惊天会,也只是除魔卫道,惩恶扬善。”

朱五突然接话道:“除魔卫道,惩恶扬善确实不假,不过我听说剿灭惊天会总部时,可是发现了几十万两银子的?”

无味大师急着道:“什么几十万两银子?”

朱五反问道:“无味大师不知道?”

无味大师想开口,却被无色大师拦了话头。

无色大师道:“那些都是不义之财,我无想寺的确是分了几两香油钱。各个门派都出人出力,各有伤亡损失,分了一些救济医药、死伤安抚的小钱,大家同为武林正义出力,总不能让众多英雄豪杰的血白流了不是?”

范瑾实在看不下去这虚伪做派,厉声道:“为钱财就是为钱财,说什么些武林正义冠冕堂皇的浑话!”

顾秋喝道:“师弟,不得无礼。”

毕竟,他们来这里是做客。

顾秋又与住持道:“师弟久居京城,出门少,为人耿直,住持莫怪。”

无色大师无味大师听了范瑾的话,脸色难看。

顾秋也呵斥训话,又与他们道歉。

无色住持客套:“不敢,顾大人是朝廷钦封为国尽忠、为民伸冤的六扇门神捕,四处奔走,自是理解我们武林中人的难处。”

范瑾听了,心中不服,却碍于顾秋不好发作。

无色住持等人更是想到无味大师的疑虑,怕是当面问了些不该问的话,不得不借故送客了。

(四)掌控

离开无想寺时已经日落西山。

顾秋劝师弟范瑾不要说话那么直白。

师弟自然口头上应着。

师姐的话,还是有几分用处。

顾秋便将二人支回去调查相关案情。

自己则往褚晏然和叶蓁蓁住处。

顾秋总觉得有人跟踪自己,不过也无所谓了。

她知道那很有可能是何钟天的眼线。

只是半路一阵破空声,一件白色物件飞来得极快。

顾秋以为是有人暗算,闪身侧过。

只看是个纸团嵌入身边的树身半寸。

没有月光也看不清是什么,顾秋偷偷收了起来。

到了褚晏然、叶蓁蓁二人住处。

顾秋才拿出纸团摊开看了起来。

纸团上写的是:三日后子时,城西破庙,二十年前,旧人来见。

落款是一个薛字。

又递给褚、叶二人。

叶蓁蓁看完有些担忧,问道:“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顾秋毫不担心:“我感觉不会。”

“那你两天后要去赴约吗?”

“当然去,这是桩与我有关的二十年前的旧案,即便是陷阱也不得不去。”

“我们陪你一起去,然哥,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褚晏然没有说话,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

不过,有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回答。

叶蓁蓁以为褚晏然担心自己和孩子。

经过再三劝说之下,褚晏然答应一同前去。

顾秋本想顾及朋友,不愿他们跟随自己冒险。

但是二人再三表示坚持。

神刀门。

“她去了几处事发之地,今日又去了无想寺,然后去找了褚晏然夫妇。”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

“继续派人盯着。”

“是。”

“令兄之变实在是意外,不过此次若是成功剿灭惊天会余党,本座助你替代你哥哥成为归元教掌门。”

“谢门主。”

归有成抱拳说完便离去了。

虽然归有心之死实在是意外,但是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成为掌门的机会。

至于报仇,未必也没有机会。

归有成走后,另一个人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何钟天问:“你后悔吗?”

“没什么后悔的。”

“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薛残阳的消息的。”

“惊天会的余党被他带走了一部分,已经不足为惧了。”

“能都消灭是最好,即使不能,只要核心人物没有了,剩下的人也难成气候,不足为虑。”

“只有他死了惊天会才会真正覆灭。”

既然自己也得不到,那就别人也别想有。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心中不解,明明自己先跟着师父的,怎么师父就是偏爱师弟。

论年纪,论辈分,论杀人剑技情花剑雨,自己没有输半点。

怎么那些人那么敬重他,奉他为主,却对自己置若罔闻。

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选他薛残阳。

他还没和他来一场对决。

他一心只想和他真正的较量一场。

一个人生。

一个人死。

很多人都很容易走上类似的路。

尤其是容易冲动的人。

“待薛残阳一死,本座会助你重建惊天会,你将担任会长,众生的命运将由你来裁决!”

他心中生出一种强大的骄傲,好像已经看到事成之后,自己成为惊天会之首,众生面对自己与蝼蚁无异,只要自己一声令下,便如同阎王点卯。

届时自己将真正主宰世人命运。

他早已忘记自己也是惊天会的大师兄。

他忘记了惊天会杀人守则,也忘记了惊天会杀人图财是为了什么。

他又想到第一次和薛残阳一起杀人,他失手了。

他被目标人物掐住喉咙,眼看快要窒息而死。

薛残阳拼命抗了三拳,才将刀子插进目标人物的身体。

他才挣脱那双要命的手。

那一天是他背着薛残阳回去的。

薛残阳躺了一个月,若不是师父四处奔走,他差点就成废人了。

他想到和师弟一起练武,一起杀人,默契合作的日子。

只是后来壮大之后,琐事变多,自己不再直接参与杀人任务。

尽管他们杀了不少人,但是都是该杀的人。

他们出手赚来的银子,都拿去收养孤儿,照顾他们生活、念书、学武。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有简单的心愿。

希望这个世界少一点像自己一样的孤儿孤女,少一点需要杀的坏人。

他和薛残阳不断地成长,变成江湖上让人害怕的存在。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了,因为什么变了。

难不成是杀人让自己渐渐失去初心?

反而生出了掌控众生命运的权力感。

夜深人静时,他心里也会后悔和痛苦。

只是出卖了惊天会之后,他已没有了回头路。

他也曾想着在覆灭惊天会的计划中夺权,然后组织诸位兄弟反抗。

奈何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他接受不了临危受命的不是自己这位大师兄。

痛苦、悔恨、愧疚等诸多复杂的情绪,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想到那天与薛残阳的对决。

那是第一次当着师父和惊天会的兄弟和要好的师弟比斗失败反目。

他没有去细想,一直和自己交手不敌的师弟,为什么几招就胜了自己。

他气急败坏地走了。

他不知道何时睡着了,梦到了曾经的事情。

他擦去眼泪,紧了紧神情,呼出几口气平复了心情。

“只要我在,惊天会就不会被覆灭。我一定会重建惊天会。”

只要掌控了惊天会,就等于掌控了财富。

身在江湖,谁无仇敌?

力有不逮,花钱买命。

只要有了钱,重建惊天会,轻而易举。

只是薛弘毅没想过,重建的惊天会还是曾经的那个惊天会吗?

(五)风雨

秋高气爽。

阳光舒适。

金陵还是和平日里一样。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是一个很适合出门的日子。

顾秋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她在房间里重新思考江南各个势力人物关系,不时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改改。

时间过得很快。

傍晚时分,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们的目标是...”

第二日。

顾秋找到朱五,说是要见见所有的金陵捕快。

这一反常举动,让朱五措手不及。

“这人都派出去追查线索,怕是现在一时难以找回....”

“那就一个个的找回。”

朱五无奈只能遵从。

“她见金陵所有捕快,她是要做什么?”

何钟天听着归有成带来的消息,拿手指敲着桌子。

何钟天站立起来,来回走动几步细细思索。

书房中堂挂着一幅很大的雄鹰展翅图,图下方是山川和江湖。

何钟天站在图前,顿了顿,回头道:“有最新情况及时来报。”

又顿了顿,问道:“中原有来什么消息吗?”

“东海藏剑阁的人出现在了中原,其他的暂时没有。”归有成回道。

“他们向来只专注修仙,极少在江湖走动,知道具体情况吗?”

“听说是藏剑阁与人私奔的二小姐的丈夫被仇家寻上门,结果当天丈夫喝酒喝死了,二小姐出手,被人认出是东海藏剑阁的剑招。”

何钟天顿时无语地愣住,随意摆了摆手。

他对这种江湖男女传闻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的目标是江湖至尊。

他望着那副图,抚摸着山川道:“若是有后起之秀,要重点注意,能招揽便招揽,招揽不了你知道怎么办。”

“是。”

“你要带领各派,让各派新弟子勤加习武,将各自门派发展壮大啊!”

归有成知道门主志在中原,最大的阻碍惊天会已经覆灭,待收尾了,便可带领江南武林争霸中原,向北方扩张。

最近江南各派又开始今年第二轮招收新弟子了。

一般来说,三五年才会进行一次的招收,如今最近几年皆是一年招了两次。

“门主,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归有成默默地按下心中激动。

能跟着雄主,谁不想风光,谁不想吃肉。

“范瑾昨夜离开金陵了。”

“去哪里?”

“西门出的城,出城速度太快,跟丢了。”归有成低下头。

“盯着顾捕司就好,再丢了你知道怎么办。”

归有成抖了抖,声音颤抖:“知道。我这就去。”

顾秋在六扇门待了一天,真的就是见见大小捕快。

谈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家里几口人,日子过得如何?

父母年龄几何,身体康健如何,兄弟姐妹生活难易。

还有以前跟着的师父是否健在,身体如何。

好似金陵案子根本不存在一般。

倒是那些捕快,反而有些拘谨,搞不懂捕司的意图,心里七上八下。

朱五也是忐忑,在偏厅外走来走去,似是心中担心着什么。

直到傍晚日落时分,顾秋走了。

朱五表情疑惑,暗道“真的只是见一见啊?”

顾秋敲响了范瑾的房门。

范瑾半夜偷偷离开了金陵。

次日傍晚时分,风尘仆仆的范瑾回来了。

“进屋说。”

进了屋关了门。

顾秋立即问道:“查到了吗?”

“师姐,金陵退休老捕快说自己当前追踪的鬼影幽魂的确姓薛,他说卷宗里有记录,而我在六扇门偷出来这份相关的卷宗里没有这一记录。”

范瑾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

顾秋连忙接过,翻开来看。

“杀手鬼影幽魂也姓薛,不会这么巧吧?”

“好手段,内外勾结。连官府的卷宗都敢作假。”

“只是鬼影幽魂销声匿迹之后,再也没有听说过发生以针杀人的事情。”

顾秋露出思索之色。

“还有,老捕快说了他知道的二十年前的案子。”

范瑾说话的同时,眼神复杂地又从怀里慢慢拿出一封信。

顾秋抢过来,直接打开。

“真的就为了一把破剑,杀那么多人?”

范瑾吞吞吐吐地道:“还有件事......无法查证.......没写在信上。”

顾秋很快就看完了信,问道:“什么事?”

“据说那把剑...是上头弄的...”范瑾没有继续说话。

顾秋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二十年前的案子源头不只在江湖,还会涉及皇城权贵。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巡察司,权力有限。

但是她依然不愿放弃。

“师姐!”

“放心,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冲动行事。”

“那就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师姐不要客气。”

“嗯,我不会跟你客气。你跑这一趟也不容易,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顾秋说完便走了出去。

范瑾看着顾秋出门,心里多有不忍。

他虽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二十年前的灭门案中的人,肯定与师姐关系匪浅。

他想帮师姐分担,竟也默默下定决定去追查此案。

(六)赴约

十月二十五日。

秋风乍起。

日暮便凉。

到了夜半更是有些寒意。

顾秋出门前添了衣服,脖领处多了条围子,出门便直奔城西破庙。

她没有先去叶蓁蓁住处,而是提前半个时辰独自前往。

东边折射来微弱的月光,依稀能辨认得方向。

何况是习武之人,一旦修炼出内力,目力耳力等本就比普通人好上不少。

出城之后,顾秋也没有理会身后的尾巴。

到了破庙外,顾秋握着刀,警惕着慢慢往里走。

进了正堂,没见到人,喊道:“旧人既约我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正要离开,却听见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

那男声道:“这里有个破庙,这倒是个好乘凉的去处。来来来,我给你生火,你来烤火,我来乘凉,夏冬寒暑咱们一起过。”

“我不要。”

“什么不要,世上有一种冷,便是我觉得你冷,你感觉不到,我却感觉得到。”

“我先去生火,你快来。”

那男声离得越来越近。

抱着柴火进门,正巧看到顾秋,顿时驻足,往后喊道:“咦?娘子快来看,好稀奇事咧,这破庙里竟有个大美人!快些进来瞧上一瞧!再慢些人家便要走了!”

“这位美人,您慢些走,我先借个地方给我家娘子生个火。若是冻坏了我家娘子,你可是多少钱都赔不起的。”

说完也不管顾秋答不答应,便走进破庙里。

顾秋也觉得稀奇,大半夜的还有怪人。

只见那男子放下柴火,摆好柴火,双手伸出剑指,交叉一划,指点真气擦出火花来,又试了几次,指尖生出火来。男子嘀咕道“怪我学艺不精,生火都这般麻烦。”

顾秋见他指尖使用真气摩擦点燃出火花来,第一反应便是这人身份不简单。

生出火之后,又加了些柴火,正要起身。

顾秋感觉道到门口有人靠近,警惕回头。

只见一位女子走进来,生起的火光可以看得出青色的衣服外披着一件黑色的衣服。

“娘子快来,还要我来接你么?”

男子嘴上抱怨着,却是一路跑过来,牵女子的手。

这女子也不拒绝,只是由他牵着走到火堆旁。

“娘子,暖和些没?看到没,那里有个美人啊!你说这大半夜的还能看到美人,你说是不是天下第一稀奇事?”

那女子看过来,客气又抱歉的抱拳点头道:“借用一下宝地,我们明天便走。”

顾秋见她手里还握着剑,想来对方也皆是江湖中人,路过此地,看着陌生。

客气道:“前面不远就是金陵,何不去城中找家客栈歇息?”

“你这美人不动脑筋,我要有钱,我不知道找客栈,在这里陪我娘子吹寒风?没眼力劲儿!”

“我有钱,可以赠些,虽不多,住店想来是够的。”顾秋说完便解下钱袋,递了过去。

男人立马变了脸,满面笑容走过来一把接下钱袋,道:“刚刚是我嘴笨,目光短浅,阁下不仅人美心善,还义字当先,乐于助人。我若不接,倒是我不识抬举了。大恩不言谢!”

说完抱拳一礼,又去拉着那女子道:“娘子,走,有钱了,我们进城去住客栈。”

那女子,望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拉了两次也拉不动,不得不垂头丧气作罢。

他看出是自己毫无回报的随意接收他人财物,如盗匪抢劫无异。

他的娘子最是见不得这些,便生气了。

“娘子,咱们不是把火留给人家了吗?也不算无功不受禄吧?”

那女子走到火边坐下,也不说话。她的行为已经在表达她的想法。

“娘子,咱们就不能变通一下吗?今日收了她的钱财,等我回家了,十倍奉还还不行吗?”

那女子不为所动。

顾秋见这女子颇有个性,也安慰道:“行走江湖,谁都有难处,我是自愿赠给两位,不图日后回报,二位不必因此介怀。”

“娘子,你瞧瞧,这位朋友也是江湖儿女,洒脱得很,咱们不用,岂不是咱们不识抬举小家子气了?”

那女子听后,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火堆,一动不动。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烤火,我去屋顶乘凉去!”男子赌气似地走了。

顾秋只是笑笑,毕竟自己已经解释过了,别人的事情自己不好多说什么。

顾秋看向庙门口,喊道:“你再不出来,我便走了。”

“顾捕司这么着急见我,是想把我缉拿,尽快结案,还是要把惊天会余党一网打尽?”

一道带着斗笠的背影跟着他的声音出现在了破庙门口。

“是你约我来的。”顾秋十分冷静。

“我听说你在暗中调查二十年陆狄两家之死的旧案。”

“你知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一把剑有关,和一个人有关。”

“这些早就不是新鲜事了。不如给我讲个故事吧。”顾秋想知道更完整的故事。

“那把剑称为功名剑,也有人称其为黄金剑,剑鞘用黄金镌的双面飞龙纹,剑格处有两颗金珠。由上一代皇家铸剑师公孙敬伯打造,使用玄铁和黄金相融,据说是公孙前辈失败一百多次才找到适合剑身软硬平衡,成就这把无上金剑。奈何剑历经十年未成,先皇便去了。先皇死后第四年,公孙敬伯将此剑铸造出世,也就是二十年前赏赐给了那年的文武双全第一状元上官连,这个上官连得了功名剑之后,便引起了江湖追杀,这其中让他历经厮杀,成为二十年前江湖人称的‘天下第一快剑’。只是历经金陵惨案几个月之后,上官连西出玉门关,远走西域,此后音讯全无。”

其中的一些事情,顾秋同样是调查过的,有些是知晓的,只是没有薛残阳如此完整。

“在金陵惨案之前,上官连一家一直被追杀,曾偷偷在金陵隐居,化作商贾,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想来他们之所以和陆狄两家有关系,便是那时结识的。”

“我猜测,陆狄两家惨案,定然和上官连被追杀有关。至于上官连为何被江湖追杀,世人皆说因为黄金珍贵,价值万千,我想肯定不是因为那把剑。上官连可是皇帝钦点的状元,他被追杀,官家竟然毫无反应。只要知道他为何被追杀便,能解开惨案的源头。时间太久了,追查很难。这些便是我所查到的全部。”

顾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听,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又怎么知道我在查这些事情?你为什么要去查这些事情?”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顾秋坚持。

夜风阵阵。

破庙门口那道身影衣衫摇摆不止。

(七)围攻

沉默。

良久的沉默。

薛残阳没有说话。

顾秋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清晰地听见了十一月的夜风。

更听见了不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轻微地阵阵的脚步声。

“你是巡捕司,为了公正和真相,值得?”

“不止是为了公正和真相。还有一位失踪的亲人。”

这次换薛残阳沉默。

安静。

绝对的安静。

就像风雨欲来前的窒息。

他的目光看到许多人走了过来。

他没有逃。

这些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那些人都全部穿着夜行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连头上和鞋子都是黑色的。

他们已与黑色融为一体。

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各不相同。

他们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已经证明他们个个都是武功不弱之人。

他们已与秋风合二为一。

即使被发现,他们依旧镇定,缓缓前行。

那为首的黑衣人调侃打破了安静:“再重要能有活着重要吗?”

顾秋走出破庙,站住薛残阳的身边。

那黑衣人见到顾秋,又道:“顾捕司夜里办案,还是借着办案的借口偷偷夜会情郎?听说这情郎还是惊天会余党,你们六扇门不会包庇买凶杀人臭名昭著的惊天会吧?”

顾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拔出手中的刀。

她的行为就是答案。

她握住的刀就是最好的答案。

“顾捕司,我们有三十七个人,可都是来帮你捉拿凶手的,毕竟刀剑无眼,若是贼人心狠伤着顾捕司,我们可担待不起。”

这些人目标很明显,冲着薛残阳来的。

若是六扇门捉拿薛残阳成功,便可一举除掉惊天会。

若是不成,便亲自出手一起除了,毁尸灭迹。

捕司捉拿嫌犯,两败俱伤,罪名都由惊天会来背。

“三十七个倒也看得上薛某,便一起上吧!”

“你一个杀手,一直都是暗地里刺杀别人,今日正面交手,你未必有传言的那般夸大,今日兄弟们便要来领教阁下情花剑雨绝技。”

说完便一齐攻向薛残阳。

短路奔袭间,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

薛残阳抬起了手中的明月。

明月是他的剑名。

明月出鞘,强大的杀机显露出来。

九字诀剑法被薛残阳舞得密不透风且气势非凡。

落地的叶子被惊起,又被杀气割成残片。

他不断与众人冰刃交锋,从一字诀施展到五字诀。

四个黑衣人已经倒地不起。

又有三人受伤之后,其他人一时也不敢上前。

薛残阳大致分辨出三十七中,仅有七人算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另外三十人,虽然谈不上高手,身手亦是不弱。

薛残阳明白自己能杀伤几人也是因他们未曾与自己交手过,不知道九字诀剑术深浅。

众人齐攻的速度缓了下来。

薛残阳喝道:“宵小鼠辈非我一合之敌!”

除了十三派的那些人,还有哪些势力可以在江南组织如此多的高手来围杀自己?

顾秋见薛残阳被四面围攻竟游刃有余,颇有几分潇洒。

只是眼下初战,若是时间久了必是难敌。

顾秋一甩手中的风铃。

风铃正是她的刀,酷似唐刀制式。

“天下果真没有白得的消息!”

顾秋握住风铃,刀影极快。

阵阵残影,连连的金铁相交声,岂非不像是风铃响起的声音?

黑衣众人中又有三人被顾秋刀影划到要害。

黑衣人首领道:“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急,慢慢玩。”

他们显然已改变策略,依仗着人多,车轮战先消耗薛、顾二人。

薛、顾二人向背而立,各自刀剑摆开防守阵势。

顾秋开口道:“今日为了所查之事,此次我以个人朋友名义以命相助,不论生死,便是还了你不吝相告的恩情。今日过后,两不相欠,作为巡捕司依然会抓捕你归案。”

薛残阳自信道:“你不相助,我也应付得来,无非多费些事罢。”

顾秋对薛残阳的不领情,气愤道:“少逞能了。他们中至少有七个好手。我就算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顾秋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你能拖住几个?”薛残阳问的是七个好手可以拖住几个。

“勉强两个吧,撑不了太久。”

“好,那你且托住两个。”

夜风追着树叶沙沙作响。

“谁啊?大半夜的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破庙顶上,传来一阵声音。

一众黑衣人看去,瞧得庙顶似是有人。

那男子说完话,便翻个跟头跳了下来。

姿势难看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黑衣人首领见那男子轻功如此不济,不过堪堪入门而已,毫不在意。

其中一位好手的黑衣人道:“碍事的东西,顺手解决了。”

另外有两位黑衣人便围了过去。

“你们要干嘛?我娘子可是厉害得狠!丢了性命,可不能怨我!”

那两位黑衣人哪里管这些,一钩一棍杀将上来。

那男子顿时抱头大喊:“娘子!救命!”

只见那两位黑衣人保持着出钩和出棍的姿势,定在了原处不动。

只听得“噌”“叮”的声音。

那女子早不知何时一手握着自己的剑鞘,一手已将那男子抓着退后三尺。

不是她剑未出鞘,而是杀人之后剑已入鞘。

(八)变故

安静的数息。

听得见夜风呼吸。

数息之后,那两位黑衣人方才堪堪倒地。

那黑衣人首领见了,心中不得不佩服道“好快的剑!断不是无名之辈。”。

这人必是当世高手,只不希望二人参与其中。

黑衣人首领抱拳道:“阁下剑术高超,斗胆请教阁下大名?我等属下天黑认错了人,丢了性命,是二人学艺不精,我等日后必登门道歉。”

黑衣人首领一来是想套出此女子来历,二来将刚才冒犯之举一语带过息事宁人。

那女子一言不发。

那男子叫嚣道:“他们认错了人,我可是听到有人说我们是碍事的东西,明明是你们先打架吵到我家娘子烤火休息,又吵到我睡觉的,怎么能就此作罢?”

“这位公子如何才肯平息?”

“嗯,我想想,不如你们把钱都交出来,大半夜的一身夜行衣,肯定是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想来有钱得很,嗯,应该有很大一笔,把你们的财物都赠给我们,此事便算是作罢了!”

黑衣人顿时看向首领。

黑衣人首领也不愿节外生枝,便想出缓兵之计:“可以,待我们的事了了,我们都愿意奉上银钱,赔礼道歉。”

那男子顿时叫喊道:“你们的人刚刚要杀我,现在你不先拿出银钱赔礼道歉,反而先处理自己的事情,动手在先,失礼在后,一点诚意都没有,必须先给我们钱先给我们赔礼道歉,而且现在还要下跪道歉。”

黑衣人首领已然看出此二人不好糊弄,缓兵之计怕是无用。

便作罢了,道:“本想给二位留个全尸的,既然二位不领情,那便作罢!”

六个好手,顿时分出两人带着四人,走向那破庙门口的男子和女子。

薛残阳问道:“你朋友?”

顾秋无奈表示:“我从来没有这么嚣张的朋友。”

“也许现在你有了。”

顾秋只觉得兴许是见自己好心给了银钱,便帮我们分担点压力。

“喂,你们竟然光天化...”抬头发现一片漆黑,立马改口道:“你们半夜化黑,行盗窃杀人之事,实在是可恶!”又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女子道:“是不是娘子,他们太可恶了,必须绳之以法,坐大牢才行。”

“这些人是没救的,还不如直接送他们投胎,重新做人。”那女子难得地开口了。

“娘子良善仁慈至此,只是就这么免了他们牢狱之苦!我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谁叫我喜欢你呢,被你感染得同样于心不忍了!”那男子表现出痛心疾首。

两位顶尖高手去了不相识那对男女那边。

薛残阳只需面对三位顶尖高手。

毕竟五个比三个更是防不胜防,而且还是视线极差的夜晚。

薛残阳趁此机会主动发起进攻。

在三人之中周旋,自保当是无碍,只是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

便故意在出招之间露出破绽,吸引了其中一位握刀的黑衣人,以大腿伤换了他的性命。

顿时两人急了,一人用的棍法,另一人用剑,同时对这薛残阳连续猛攻。

薛残阳本就持续作战,腿上添有新伤,面对二人突然暴起,顿时着力不稳,被打得节节后退。

忽然从树上跳下来一人。

薛残阳大惊,若是与黑衣人是同伴,偷袭自己背后,自己便是陷入险地。

那道身影在半空中便已拔剑,同时一剑挥出。

薛残阳的心已快要跳了出来。

剑来到自己身后时直直转向两位黑衣人。

两位黑衣人面对突然出现的极速凌厉剑招,不得不转攻为守。

面对凌厉剑势,那二人同时被击退三步。

夜色中,隐约可以判断那人着一身劲装,只简单地用一条黑巾蒙着脸。

“薛残阳的命是我的,须由我亲自取,任何人都不配杀他。”

薛残阳听他的声音,熟悉得很,却又不敢肯定。

“不若今夜你我再次联手,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情花剑雨。”

已经无需确认声音,他已经知道他是谁。

他是自己的大师兄薛弘毅。

他既是来帮自己的,也是来杀自己的。

“好!”

“我不是来救你的。”

“我知道。”

“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

薛弘毅已经率先攻上其中一人。

薛残阳看向那陌生女子以一敌二,轻松应对。

而那陌生男子则是借着树木逃窜不止。

他不时夸张地大喊大叫,不时讲着自己道理,不时破空大骂。

只是每每危险至极,却总能及时躲过。

那两位黑衣人倒也并未尽全力。

顾秋学的是六扇门总捕的无影刀法。

又看向顾秋以一敌二,颇有几分风采。

只是长时间下去,当也坚持不了太久。

薛残阳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首领。

那黑衣人首领见又来人加入战圈,担心来人越来越多,不得不再次变换策略。

大声道:“都拿出真本事来,陆续来人,迟则生变!”

另一个黑衣人对薛残阳道:“先顾好自己!还有空关心其他人。”。

说完他便举起铁棍攻向薛残阳。

薛残阳抬剑接招,剑棍交接处,火花四溅。

黑衣人首领看着薛残阳,这是他的目标。

他又看向顾秋战圈,迅速权衡着。

大声指挥道:“留下一人保护顾捕司即可,另一人去与薛残阳过招。”

顾秋见一人要走,便想留下,只是另一人也在阻止。

别人要走,以一敌二留下本就又难度,已作战超过半柱香。

顾秋心道:“我已尽力了。”

风铃声与刀影再起。

(九)剑雨

薛残阳顿时变成以一敌二。

杀气更强了。

这已不是最糟糕的。

黑衣人首领同样,一个纵身,脚踏树干,攻向薛残阳。

薛残阳皱着眉头,趁着间隙脱下斗笠,飞向那人。

只见那斗笠在那黑衣人首领的双掌前四散炸开。

薛残阳朗声问道:“风形掌!你是螺岩山哪一洞的?”

薛残阳紧了紧手中的剑。

那黑衣人首领只冷冷地哼了一声。

薛弘毅见状,亦是顿时支援过来。

以二对四。

“情花剑雨!”

薛残阳、薛弘毅二人同时舞出相同的剑招剑势。

见到薛残阳、薛弘毅二人剑招越来越快,黑衣人感觉不妙。

四位黑衣人同时出手攻向二人。

二人剑招剑势丝毫不减,不仅依然保持相同的剑招,而且面对进攻时默契十足。

地上的落叶随着剑势飞起。

其中一片落叶在融入其中后,由完整的叶子被轻轻地切割成数片。

在一遍遍流动时,一道道不起眼的白色气流,将残片化作碎末。

黑衣人首领道:“守住。”

三位黑衣人亦是察觉到危险。

一刀。

舞出无尽刀影。

一剑。

扫出朵朵剑花。

一棍。挥出严密棍盾。

双掌。

黑衣人首领却是不拿武器,双手颇有节奏地舞动着。

手掌周围真气流转。

没有人敢轻视。

众人被这强大杀气压迫吸引注意力。

顾秋和与之对战之人顿时停了。

顾秋顿时认出那三人招式。

“牛首山天阙门的天阙刀法千变幻影!”

“螺岩山清风剑步步生花!”

“少林伏魔棍。”

一道道不起眼的白色气流,越来越多,聚成针状剑雨。

白色气流越来越密集,纷飞间直直奔向四人。

这正是一朵花在绽放。

剑雨。

真的是剑雨。

情花。

真的是情花。

叮叮撞击在刀影,剑花,棍盾之上。

抵达了手掌之前。

又再次绽放出绚丽火花。

花是极美的。

美得要人命。

二人同时发出组合剑阵技。

刀影有间隙。剑花,棍盾亦是。

剑雨穿透了防御,进入了黑衣人的身体。

手掌没有间隙。

剑雨穿透了手掌前的雾气,再穿过手掌,进入了首领的身体。

黑衣人首领心中顿感不妙。

除了真气激荡,经脉受阻,微微的刺痛外,没有其他不适。

让人痛的并不可怕。

未知的才让人可怕。

想活命,必须寻个安宁处行运周天,细细检查。

黑衣人首领看了一眼手掌。

“顾姐姐!”不远处叶蓁蓁和褚晏然正在赶来。

黑衣人首领见又来人,今晚之事不可为,便立马下达新的指令,“速离!”

黑衣人带头,另三人人顿时跟着迅速地撤离去了。

地上永远睡着了的黑衣人,爬不起来。

其余黑衣人也寻机会脱身窜逃离去。

再无来时的安静。

情花剑雨作为精绝的刺杀技,不仅有单人心法借掌运气,还可以更加契合的情花剑法借剑行招借剑运气,以气聚势,更是非凡。

薛残阳、薛弘毅二人收了招式。

那陌生女子见黑衣人离去,独自进了破庙。

那陌生男子则是挑衅喊:“喂!有本事别跑,决战到天明!”

薛残阳走向那男子与之抱拳一礼,“感谢兄台援手,在下薛残阳,还未请教兄台名讳?”

“东方木,咱们可得说清楚了,我们可没帮你,你别乱说,连累家娘子你可是赔不起的。”
说完便去寻他的娘子去了。

薛残阳道:“正是如此,总之谢谢二位。”

他已明白,人家不愿卷入与自己相关的事情。

他们只是过客。

他们在行动上却是帮到了自己。

薛残阳很理解。

薛残阳又去询问顾秋是否受伤。

叶蓁蓁靠近忙帮着检查是否受伤。

褚晏然看了一眼薛残阳,默默地低下头,表情愧疚无奈。

薛残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已与之断交。

多言已无意义。

“师弟,我们的事该有个了结了。”薛弘毅站在原地对着薛残阳道。

薛残阳走向自己的师弟几步后问:“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真的是你?”

“是的。”

“为什么?”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薛残阳再次沉默。

薛弘毅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只是不懂大师兄为什么要出卖惊天会。

顾秋向着二人道:“二十年前,让人闻风丧胆的听雨楼杀手鬼影幽魂是你们什么人?”

薛弘毅答:“正是我们师父薛景棠。”

薛残阳问道:“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创立惊天会吗?”

(十)往事

薛弘毅沉默。

像夜一样的沉默。

表面安静,内心夜风不止。

他当然知道惊天会杀人赚钱,收养孤童。

合适习武就留下来成为杀手,不合适的就做些营生也有口饭吃。

却并不知道创立惊天会的缘起。

薛残阳自己答道。

“师父临终前告诉我,他本是听雨楼杀手。也是爱上一女子,然后默默退隐江湖,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不再杀人了。被听雨楼发现之后,受到处罚,连累自己的孩子惨死。师父回去之后,一怒覆灭了听雨楼。后又带着受伤的妻子隐居江南,却发现妻子再也怀不了孩子,师娘也郁郁而终。师父自知罪孽深重,便收钱杀人,收养孤童,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我们有幸长大便是师父的经历换来的。之后我们便成立惊天会。”

顾秋等人听了,亦是感到惋惜。

薛弘毅只知道师父极爱师娘,也知道师父希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却不知道这些曾经的往事。
“想不到...”

薛残阳大喝打断道:“想不到什么,我是想不到你是内奸,惊天会的覆灭我不恨你,我恨你的是不该让诸多无辜的兄弟姐妹惨死。”

“惊天会覆灭之前我们就知道江南十三派联盟的计划,我们惊天会的内部早已不复当初,所以师父想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将惊天会内部腐烂趁机清理。”

“这些事情你身为大师兄本也该参与的,只是你天天外出,与十三派的人接触密切,师父便不让你冒险参与了。谁知你竟与师弟较劲......”

薛弘毅发现这些事情,他竟然从不知道。

甚至相信十三派的劝言,说惊天会自私自利,图财害命。

“你相信外人,也不相信同门师兄弟。”

“错了!一切都错了!”

薛弘毅发现自己知道的和真实的情况不同,表情变换不停,似哭似笑。

“错了便错了!反正今日便是了断,你死之后,我会重建惊天会!”

他的内心里也想问一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那么多死去的兄弟姐妹又怎会原谅自己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薛残阳问:“你想成为他人手中的刀吗?”

“我会将惊天会发扬光大,让它成为武林第一大派。”

薛残阳只是握住手中的剑,轻轻抬起。

“你刚刚救了我,便算是报了我少年时救你的恩,你已背离惊天会,不再是同门师兄弟,今日你我谁杀谁,都不算忘恩负义。”

刚刚还是并肩作战的师兄弟,转眼又成厮杀的仇敌。

“你我都会情花剑法,难分高下,不若一招定胜负吧!”薛弘毅一甩剑,“让你见识见识师父的绝技!”

薛弘毅弃剑挥臂运气,快速挥动后,向薛残阳进攻。

此鬼影针技本是刺杀之法,何况又是高手使出。

即便是高手也能躲避。

薛残阳没有躲避。

他凝神看着薛弘毅出手,交叉双手,运气于手。

只见薛残阳的手仿若虚化不在。

锐破空声停止了,一根金针被牢牢的固定指尖。

薛弘毅已然靠近。

第二根金针距离自己的心口两寸,掐在薛残阳的白色指尖。

又一根金针尖锐破空声。

第三根金针的一端进入薛残阳的胸口半寸,另一端被掐在左手的指尖。

薛残阳的右手却是从薛弘毅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师...”薛弘毅口中的“弟”字尚未出口,便倒下了。

薛残阳也倒下了。

两年前,薛残阳在薛景棠身边,握着他的手,气若游丝交代,“小阳,毅儿行事没你稳重,若是做错了什么事,只要他肯悔改,你一定要给他机会。但若走上歧途,你......你......便替为师清理门户......幽魂手专克鬼影针。”

顾秋、叶蓁蓁忙去查看情况。

“顾姐姐,他中毒了,需要立即解毒。先去我那,我那有药材。”

薛残阳被带至叶蓁蓁二人隐居之地。

“然哥,把他衣物脱了。”叶蓁蓁喊自己的丈夫帮忙。

顾秋想着回避,却发现衣物中掉落一物件。

顾秋捡起来看,是一把小孩带的长命锁,翻过来看一面刻有“秋”字。

顾秋大惊,“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两把锁的款式竟然一模一样。

顾秋想起小时候和子阳哥哥一起玩各自身前戴的长命锁。

“狄秋妹妹,你看我这上面是不是有个字?”

狄秋凑过来看了一下,然后也翻了翻自己脖子上的锁。

“子阳哥哥,我这上面好像也有个字。”

狄秋认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字,“这是什么字?”

陆子阳稚嫩地小脸接了来看了看说:“好像是‘阳’字。”

“为什么是阳字,是子阳哥哥名字里的‘阳’字吗?你的上面写的是什么?”

陆子阳又看了看自己的,“我的是个‘秋’字。”

狄秋偏着脑袋问,“是我的名字吗?”

“嗯。是秋天的秋。”陆子阳把锁放嘴里咬了一下,说道:“看我咬你。”

“我也咬你。”狄秋学着陆子阳的动作,嘿嘿直笑。

陆子阳也跟着嘿嘿笑。

她握着捡起来的锁,走到堂屋的灯下细细检查,发现“秋”的旁边正反面有一处小小的凹陷。

又拿出自己的锁,上面依然有一个“阳”字。

“阳”字的旁边正反面也有一处小小的凹陷。

两把锁上都有他们儿时咬过的凹陷痕迹。

这一定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对锁。

顾秋的眼泪早已不止。

原来,她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这岂非是件很幸运的事?

顾秋一边哭一边笑。

无声的哭。

无声的笑。

她已经明白,为什么薛残阳会知道自己在调查什么。

为什么会告诉自己那些事情。

也已经明白,为什么曾经破案时,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自己发现新线索。

是他。

一定是他。

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笑着流眼泪。

流着眼泪笑。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呢?

(十一)离去

不知何时,叶蓁蓁将累得睡着的顾秋搬回床上。

叶蓁蓁又给她施了针。

顾秋醒来,见叶蓁蓁站在门口。

“薛残阳呢?”

“醒了,刚走。”

顾秋快速追了出去。

村口河边。

顾秋见到那个走路不稳的薛残阳。

昨夜他一人独战多人,一定很难吧?又中毒昏迷才醒来,身体又怎么受得了呢?

可是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另一番。

“薛残阳!你站住!”

她想说关怀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

薛残阳果然站住了。

他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随身带着小锁不见了。

他已猜到自己多半是已被顾秋认出来了。

所以便想抓紧时间离开。

顾秋语气稍微轻了些。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知道。”

“你为什么不认我?”

薛残阳没有说话。

“你知不知道我在到处找你?”

“知道。”

“你还是要走?”

“你是捕司,是官。我是杀手,是贼。”

“那又怎样?我不要你走!”

薛残阳没有回头,任由顾秋从后面抱着自己。

她也是个女人。

她也渴望爱与被爱。

可是官与匪怎么才能走到一起呢?

这就是两条背道而驰的路。

薛残阳尽量不去提及二人之事。

他转移话题,聊起惊天会:“你知道江南十三派联盟为什么一定要致惊天会死地?”

“因为惊天会杀人太多?”

“江湖只知惊天会收金杀人,却不知六部堂口。”

“想不到你们保密做的如此之严。”

“惊天会六部堂口,天机堂负责接收任务及情报相关,血刃堂负责刺杀任务,明堂组和暗堂组进行一明一暗的配合行动,往生堂则专门负责刺杀善后,财神堂负责刺杀佣金,培养没有武学天赋的孩子为堂口经商,获取组织财源。育孤堂则是收养孤儿,开设学堂,培养武学情报等各部人才。天刑堂负责内部监察。天机堂会核查所有客人的杀人目标,对每一个客人想杀的人都会进行仔细暗中调查,我们并不想只做收钱杀人的匪徒。惊天会自成立至今共计杀人一千七百八十二人。天机堂的资料室里记载的便是那些被杀之人及相关人物的做过的桩桩件件见不得光的事。”

顾秋听着抬起靠在薛残阳后背的头,松开了抱着薛残阳的手。

她震惊于惊天会的组织庞大,也已经明白覆灭的真正缘由。

惊天会藏着这个武林中见不得光的东西。

覆灭惊天会符合武林各派的利益。

“这次惊天会天机堂和血刃堂死伤惨重,其他各部已有些许损失,我们需要隐匿一段时间,薛残阳昨夜已经死了。”

薛残阳语气变得温柔:“你我都是从孤儿长大,可这世上还有许多像我们一样的不幸的孩子,我们都在为这世上的弱者给个依靠、求一个公道而努力。师父是为了赎罪做这些事情,我因此受益,我希望把这依靠和公道带给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尽管我们走的路不同,可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我相信你能感受到,这些年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又轻声叮嘱:“还有,回了京都,不要再去调查上官连之事,此事太危险。”

薛残阳说完没有回头,也不等顾秋回话便走了。

他也怕顾秋再留他,更怕自己舍不得。

顾秋还在消化着薛残阳的话。

他一直在自己身边。

他与自己志同道合,有相同的目标。

他还是关怀我。

顾秋心中的伤感不禁散了几分。

甚至有点甜。

虽然不知道未来的结局如何。

但是能确定的事情是她不需要自己再去四处寻找了。

因为他一直都在。

顾秋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望了很久。

叶蓁蓁走了过来,她都没有发觉。

顾秋发现薛残阳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她发现叶蓁蓁地到来,假装看着薛残阳离开的方向。

愤愤道:“混蛋,跑得真快!我一定要缉拿你。你逃不掉的!”

叶蓁蓁看着顾秋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刚刚看到什么。

或许已从那顾秋手里的两把长命锁猜出了什么。

又或者见到了她抱着薛残阳。

“谁逃不掉了?要缉拿谁呀?”叶蓁蓁捂着嘴笑问。

顾秋一时也害羞地低下了头。

这一刻,江南的红枫在秋日里绽放着别样的风华。

顾秋很快明白了叶蓁蓁是故意取笑自己。

叶蓁蓁是担心悲喜过度或者忧思郁结,想让自己走出了复杂的情绪。

顾秋调整表情,道:“你敢笑话六扇门捕司,信不信我抓你。”

“顾捕司,饶命呀!然哥,快来救命~顾姐姐欺负人!”

晨风微凉。

阳光很暖。

江南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金陵。

六扇门的捕快们忙着四处张贴告示。

薛残阳与江南案匪首同归于尽。

江南再也没有惊天会。

情花剑雨也会短暂的消失。

可是江湖的风雨从来不会停止。

故事依旧在发生。

第二日。

顾秋和范瑾准备返回京都。

金陵城的江南水阁对面的茶楼又传来了最新消息。

无想寺宣布无色大师竟然是一直隐藏在无想寺中的少林叛徒。

同时寻回了少林降魔棍的棍谱,不日前往嵩山奉还少林。

螺岩山清风十二洞的三洞主清风剑闭关练功时走火入魔,失手杀死了二洞主。

三洞主亦是无力回天。

天阙门一位长老突发顽疾暴毙身亡。

顾秋没有再管这些事情。

她知道他们都参与了那天夜里的暗杀。

金陵城外。

顾秋骑在马上缓缓前行,干净的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范瑾见了,没忍住好奇问道:“师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啊?有吗?可能是看到蓁蓁他们自由了为他们开心!”

“可能?”

顾秋提起缰绳,策马向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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