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飞出事 文龙苦不堪言
文龙的好友王飞欠了赌债并保证一个月之内偿还,然而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他仍然未筹到钱。到亲戚朋友家借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现在他开始惶惶不安起来,他知道莫三宝可不是好惹的。思来想去,他索性将铺子里的调料蔬菜全部变卖了出去,然而也只卖了四千多元。
应文龙请求,王飞带着朋友去杏花坪“解决”满成的事情时,王飞看到了机会。知道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后,王飞“义愤填膺”的给文龙提议,要想尽一切办法,绝不能让满成再出哪怕一分钱,绝不能让那帮人得逞,即使血拼也在所不惜。
但王飞却有自己的算盘,他想着能保满成不出钱后,他可以通过文龙顺理成章的在满成跟前借点钱,这样不但无可厚非,也好开口。然而,令他沮丧的是,杏花坪的老头子李继堂一下子将他们“推”远了,他看到满成也有竭力出钱的意愿,于是他也只能打消这一念头了。
眼看着还款期限逐渐临近,王飞的钱还没有凑够,现在他一筹莫展,不是睡觉就是独自喝着闷酒。冥思苦想之后,他有了主意,他心想:干脆拿着四千多元给莫三宝提前还贷,这样兴许莫三宝他们还会看中自己的‘义气’和‘真诚’,到时候自己会主动很多。
于是,王飞拿了四千元,好不容易在一地下赌场找到了莫三宝手下的“小个子”。此时,“小个子”旁堆着一群人,“小个子”看起来非常忙碌......
王飞看似非常谦卑,他拿着借条,露出非常不自然的“笑容”看着“小个子”,“大哥好啊,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我暂时实在有点困难,我就先还四千元,剩余的两千元我再想办法慢慢来还,还请大哥包涵啊!”
“小个子”接过王飞的借条,认真的看了看,又看了看王飞,“兄弟,你真够义气,没啥啊,还款期限还没到啊,到时你凑够了再还也行啊!”“小个子”说完,凑过头去给其他人写着什么。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只是每次我找你们都非常不容易,你们的电话我也不知道啊!”王飞说道。
“哎呀,不要紧。你不就是‘回头蔬菜铺’的王飞吗,到时我们就过来了,你尽管放心。”“小个子”说。
“正是正是,那好吧,到时你们就随便过来,白天我一般到家里忙去了,晚上一般都在铺子里。”王飞说完,“小个子”点了点头,王飞则兴高采烈的出来了......
一个月后,王飞在蔬菜铺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莫三宝手下来要钱,然而心悬了几天,他们并没有来。王飞心想:兴许莫三宝的债务人太多了,他们可能忘了催账,何况自己提前还账未果,总共也就欠了他们六千元。所以,莫三宝他们应该压根就没当回事。
于是,王飞开始回归正轨,白天回家帮母亲务地,晚上过来就到蔬菜铺睡觉。他想着,反正等今年蔬菜丰收了,还清了他们的债务,自己就再也不赌博了。
又过了二十多天,王飞似乎已经忘记了赌债的事情。一天早上他刚起来要回家,突然有人敲门。他心怦怦直跳,悬着心去开了门。果不其然,莫三宝手下两人来要账,他一眼就认出了“小个子”,他赶紧将二人邀到房子里散了烟,泡了茶。
三人坐定后,“小个子”开始说道:“兄弟,已经超期快一个月了。我们来,先给你通知一声!”
“没有没有,兄弟千万不要误会,我一直记着这事,到一个月的时候我还找了你啊。后来我家里忙,我就赶紧过来忙地里的了。千万不要误会啊。”王飞结结巴巴的说道。
“哦,我们其实也知道,你兄弟也算咱们东铺的一派,其实也是同道中人,所以上次我们才照顾你!现在时间已经很长了,不然越到后,越就不好还了。”“小个子”看着王飞说道。身旁留着八字胡的“中等个子”,则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谢谢你的提醒,真的没啥,不就六千元嘛。我的蔬菜多着呢,而且今年价格也不错,完了我一定及时偿还!”王飞说道。
“哎,兄弟,不止六千元吧!”“小个子”从兜里拿出一本薄薄的本子,边翻本子边说道。
“就是六千元,上次不是我要还四千元,你说叫我到期了全部还,然后我就出来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抓紧经营蔬菜,完了我就会全部奉还啊。”王飞笑着说道。
“你看看,你的账是两万一千元!”“小个子”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指着数字说道。
“什么,什么!”王飞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将本子抓过来。他定睛一看,他的名字、身份证后面写了日期和本金六千元,再后是密密麻麻的“利息”,最后则写着二点一万。
“啥情况啊,这六千元怎么变成二点一万了!”王飞脸上涨红,怒不可遏,在桌子上猛地砸了一拳,把两人吓得有点怔住了。
“小个子”立马回过神来,他看似“和颜悦色”的说道:“兄弟不要激动啊,这账对着呢。你已经超期二十五天了,超期一天是罚百分之十,你自己算算啊?”
“胡说八道,当时不是说好是利息五分吗,怎么来了个百分之十,你们是要杀人啊?”王飞愤怒不已。
“是啊,利息是五分,你的利息我们都免了,不然会更高啊!”“小个子”说道。
“这是给我下套么。不过我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只还六千元加利息!”王飞指着“小个子”。
“好吧,如果不罚款,按利息,我给你算算!”“小个子”开始拿起笔算了起来。
算完后,他指给王飞,“如果按利息是两万两千伍佰元,比罚款多一千五百元!”
“得得得,我给你们说啊,要是六千多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还的。但要是这样计算,我是不会还的,也还不起。不管你算多少数字,都是白算!”王飞摆出一副决斗的样子。
“中等个子”终于发言了,他带着勉强的微笑说道:“兄弟,愿赌服输,欠债还钱,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正因为你也是咱们东铺的一派,我们也以礼相待。但你这样的态度,你叫我们老大今后怎么混啊?”
双方沉默了几分钟,王飞开始说道:“好吧,你们先回去,完了我再想想。”
“反正你要尽快,越后就越不好还了!”“小个子”说着,两人起身出了门。
两人走后,王飞坐卧不安,越想越气,但也隐隐感到一丝害怕,愤怒和恐惧笼罩着他的心头......
第二天,王飞立即找到了文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了文龙。文龙瞪大眼睛,非常诧异,“要是六千元,咱们再想想办法,但无缘无故就累到了两万元,咱们也找不到这么多钱啊。即便这样还了,这也太窝囊了。”
“是啊,最重要的是,我还真咽不下这口气,我肺都气炸了。”王飞说道。
文龙说到“窝囊”两字,一下子说到王飞的痛处了,他似乎突然有了主意,随即说道:“文龙,我再求你一次啊,这事还得你帮忙啊。”
“怎么帮忙,你说。”文龙问道。
“现在我是身无分文,你能不能再给我想尽一切办法借个两三千元,我家的蔬菜下来了我一定还给你。我只给他们还六千元,其他的我不管,哪怕莫三宝他们打我一顿都行。”王飞带着十分紧张而哀求的口吻。
“说实话,到现在,我连我们村张有财的钱都没还清!”文龙点了点头,“要我再借的话,也只能再去找张有财了,幸亏我前段时间给他还了两千多元。”
“哎呀,文龙,你就再委屈一回。等这次还了后,我坚决洗手不干了。你给我想想办法,我再去找咱们的弟兄们,看能不能再想些路子。”王飞诚恳的说道。
文龙答应了王飞,并于当天晚上去了杏花坪找到了张有财。张有财起初委婉拒绝了文龙,其实钱他是有的,但他最担心的是怕文龙拿着钱不去干正事。最后经过文龙软磨硬泡,张有财才极不情愿的给文龙借了两千元钱,但这也远远超出文龙的预期了。
第二天,文龙下来又找到春生,向春生借了两千元。拿着钱坐在班车上,文龙非常激动。他激动的是,还是村里人可靠,张有财和春生对他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然而,文龙的激动只是暂时的,当他快到东铺时,他又有了新的想法。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开始付诸实施了。
文龙回到东铺找到王飞,他带着看似沮丧的神情,“兄弟,我从昨晚到今天一刻也没闲着,才凑了两千元!兄弟,我也就这点能耐啊。”文龙将钱如实交到王飞手里,王飞沉默了片刻,他的眼泪快要留下来了,他抓着文龙的手,“这个世上,除了我的母亲,你就是我最亲的亲人了!”然后转身而去。
王飞走后,文龙已将对张有财和春生的感激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心中一阵窃喜。他攥着手里还剩下的两千元钱,他要孤注一掷,将以前赌博失去的钱捞回来。当然如果“战果”更大的话,他还可以干很多的事。
晚上,文龙通过渠道如期到了“地下赌场”,赌场里常常换着玩法和赌法,今晚这次是麻将中的“推饼子”。
这次文龙非常谨慎,他起初“下”的很少,几把下来,他发现今晚运气还可以,于是“下”的越来越大。凌晨一点,该他坐庄时,他隐约感觉到已经赢了一半了,此时他信心满满。
然而,仅仅一个小时的功夫,文龙坐庄结束后,手里只剩下四百元了。更可气的是,不一会儿,赌场也散了。文龙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家。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沮丧的心情!
……
一周后,文龙的朋友丁应全急匆匆的找到文龙,说王飞出事了。原来王飞借了文龙的两千元后,隔了两天又去赌博,将两千元输的一干二净。莫三宝的同伙又来催账,并带了几人将王飞威胁并痛打。王飞乘其不备,将莫三宝派来催账的“小个子”捅成重伤。“小个子”生命垂危,其他人则四散而逃。对方报了案,警方已将王飞缉拿归案。
当然,丁应全还告诉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那就是王飞归案后,给警方提供了莫三宝开设赌场、放高利息、暴力讨债、赌博时间地点的规律、参与人员等各种详细细节和证据。王飞归案后第三天晚上,警方全力出动,一举抓获了莫三宝团伙全部成员。
文龙得知王飞出事后,他坐卧难安,五味杂陈。这倒不完全是他替王飞有多么难过,而是自己不仅输掉了两千元,他借给王飞的几千元也彻底成了水漂。
现在,文龙欠了张有财、春生等人的钱总共将近八千多元,如何还上这些欠账成了他眼下最为头疼的事情了。而且,如何给父母亲尤其是父亲交待,都成为没法回避的事情了。因为,父亲出外马上回来了。他开始后悔自己痴迷赌博,开始后悔结交王飞这样的朋友。现在,他连老家杏花坪都不敢去了......
今年春季大旱,三伏天更是滴雨未下,渭州北部的会州县旱情极为严重,人畜饮水都成为问题。周边县纷纷抽调司机和拉水车辆来支援会州县抗旱救灾,文龙父亲也被渭州抗旱救灾组选中。
这两个月,文龙父亲一直在会州县救灾。救灾组驱车从一百公里之外的黄河水库装水,然后拉到会州县各个城镇、农村,以供人畜饮水来解燃眉之急。直到三伏天快结束时下了两场透雨,会州县的旱情才得以缓解,此时各县的抗旱救灾队伍才纷纷撤离。
文龙父亲回到单位后,因农场的猪卖了大半。于是他请示领导,顺便将农场多余的两大车酒糟拉到了杏花坪分给了农户。
张有财在分酒糟时,他找到了机会,将他给文龙借钱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了文龙父亲。文龙父亲大为震惊,他首先感谢了张有财,并保证完了一定将钱按时足额还给张有财。
原来,张有财给李继堂家帮忙,两人闲聊时,张有财无意中说到文龙多次找自己借钱的事情。李继堂听后重重的提了醒,“才喜,你可真是老实成瓜子了。在满成的事情上我曾看到文龙带了好几个不伦不类的人来,当然也给满成把忙帮了。我的意思是,文龙一次次的找你借钱,你要确定他到底是把钱用在了什么地方!不然,你紧巴巴的给他借钱,害了你,也相当于把文龙害了。所以,你要找个机会,将文龙借钱的事情说给他父亲。”于是张有财这次见到文龙父亲后,才将文龙借钱的事情如实说给了文龙父亲。
从杏花坪回到农场后,文龙父亲并没有立即回到东铺,他在农场呆了两天。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他由最初的极度震怒,继而转到反思自责自己。现在,他最明显的感觉是,如果不采取正确的方式方法,文龙会越来越没有回头路,这将是做为人父最大的失败。
两天后的早上,文龙父亲回到东铺家里,他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甚至比以前还“不闻不问”。以前他来的时候还至少还会过问一下文龙最近的情况。
第三天晚上,父亲才开始发话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文龙,“我这次去会州县,确实是长了见识了。咱们渭州虽然干旱,但好歹是半阴湿地区。当然还有一条渭河,即使再干旱,城区川区的饮水问题不会太大。而会州可就不同了,连城区的吃水都遇到了问题。我这次被安排给会州二中送水。”
文龙父亲感慨的说道:“晚上,我们几个的车都停在会州二中的操场上。凌晨四点,我们出车时,学生们都已经起来了,他们都端着煤油灯盏,开始进教室早读了。我们了解到,很多学生一天的三餐就是熟面,到吃饭的时候,他们将熟面倒到碗里,用开水一冲,再用筷子一搅,这顿饭就好了。”
“晚上十二点过了,教室里的灯盏几乎都是亮的。这次,看到那些孩子们,我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心痛啊。”父亲抬着头深情的说道。
父亲又看了看文龙,“梅花香自苦寒来,果不其然,仅会州二中一年考上的大学生,就比渭州全县的都多,不折不扣的状元县啊!”
文龙表面上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但他心里,还是时时想着自己的欠账以及如何给父亲交待等问题。尤其是他得知因父亲抗旱救灾,单位特意给他放了五天的假后,文龙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他更加的坐卧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