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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于连和克利斯朵夫的个人奋斗

2018-03-11  本文已影响17人  骑手为什么歌唱草原

一八三零年和一九一二年,法国出现了两部文学巨著:(红与黑),(约翰.克利斯朵夫)两部书的作者都是文学巨匠,他们在不同的时代却殊途同归的描写了平民青年的个人奋斗的故事,颇值玩味。笔者拟对这两部书的主人公的个人奋斗做一个概略的比较。

我们接触的第一个问题是:于连.索黑尔和约翰.克利斯朵夫为什么走个人奋斗的道路?

从大的方面来说,他们有两点相同:

(一),对自己的现实处境和社会不满,具有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

于连和克利斯朵夫分别出身木匠和穷乐师家庭。于连体格单薄,喜欢读书,不适合做体力活,在家里常受父兄的岐视和虐待。克利斯朵夫经常从事体力劳动,做为长子,又要照看弟弟,酒鬼似的父亲,常常无缘无故对他拳打脚踢。上流社会对下层人的蔑视,个人前途的无所追寻,而在家里又缺少温情,不由的使这两个年轻人产生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强烈愿望:成名立业,出人头地,轰轰烈烈进行一场人生的搏斗!

与于连不同的是,克利斯朵夫家景贫穷,他和下层人民有一定程度的亲近。例如他对母亲鲁意莎的尊敬和热爱,对贫穷孤苦的小贩,他的舅舅高脱弗列德的同情和敬重。此公走南闯北。对人生很有见地。他曾谆谆告戒克利斯朵夫:不要为做一个大人物而写作。补充了他祖父的教育,使克利斯朵夫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没有发展到极点。

(二),才华及天赋决定了这种个人奋斗的目的实现的可能。

于连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惊人的记忆力。在维尔叶尔城,于连凭勇气和幸运征服了德.瑞那夫人;在贝藏松神学院。他流利烂熟的辈诵《圣经》,得到了彼拉主教的信任;在巴黎,他的聪明干练取得了贵族的赏识,颇受德拉.木尔候爵的青睐;克利斯朵夫六岁作曲,十一岁开始登台演奏。

于连和克利斯朵夫的个人奋斗的方式是一致的:孤军奋战。

于连奋斗的目的决定了他必须单枪匹马独立作战。平民的自尊使他对贵族阶级保持高度警惕,自悲感又促使他谨慎从事。他不可能在上流社会找到朋友,而他个人的野心又使他难以同下层为伍。

克利斯朵夫贫穷的家庭和他接受的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想,使他对上流社会的仇恨出于本能和本阶级的反抗,在接触现实上。艺术家的清高,他又瞧不起下层人民的力量。

奋斗的目标一致,但在具体付出的行动,措施,手段,选择的方向又迴然不同。

于连表现的是在险恶的环境中深思熟虑,而后大胆突进。克利斯朵夫则表现为挥舞板斧冲入千军万马猛砍猛杀。于连讲究策略,,克利斯朵夫全凭一腔热血。于连隐蔽身体伺机出动,克利斯朵夫则赤膊上阵迎接刀剑。

不必否认,于连深思熟虑、大胆突进的性格里包含着平民的自卑感,这种自卑感常使他行动前恐惧,紧张,每一次的行动都是充满了复杂剧烈的矛盾斗争,带有极大的冒险模式。在《红与黑》第九章,于连和德.瑞那夫人在花园乘凉,他决心要握住德.瑞那夫人的手。在这之前,于连经历了很长的心理矛盾的斗争:“如果到十点钟我还下不定决心把坐在我身边的这个女人的手握住,那就明显,我不过是一个懦夫。”十点钟的钟声响了,于连不顾一切紧紧握住德.瑞那夫人的手。拿破仑式的冒险战胜了平民的自卑感。他冒着随时可能被辞退的风险,毅然同德.瑞那市长顶撞。迫使市长大人屈服的原因当然不是于连的倔强性格,但对于连来说却是一次“拿破仑式的胜仗”。在“他的灵魂深处藏着不可动摇的决心。这决心是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得发财。”

而克利斯朵夫则完全是鲁莽英雄。他比于连要狂热,冲动,有一次,他在市立音乐厅听音乐,由于曲调矫揉造作,虚假卖弄,克利斯朵夫放声大笑,被听众赶出大厅,还笑的浑身扭动。克利斯朵夫对虚假音乐极为蔑视。公开在报上发表评论文章,进行猛烈抨击。他到处开刀,乐队指挥,演奏家,歌唱家,甚至连“张着嘴巴看他开刀的群众”也不放过,因为他们拍手叫好。他把同业也骂的体无完肤,却常常被一些社会团体,文艺界派别所利用,做为一枝冷箭用来攻击对手,而他全然不知。

于连把爬上上流社会做为个人奋斗的主攻方向。在这个问题上,于连有过两次选择。第一次是想献身战场,九死一生后做将军。但在现实中,拿破仑的不讲资历和血统,单凭个人奋斗就可以取得光辉前程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贵族把持着社会的大门,门第决定了个人的命运,平民青年不可能做将军,同时,在现实中,于连看到一个神父一年十万法朗的俸禄比拿破仑的将军要多三倍,于连不得不把他崇拜的名字深藏心中,决心穿上教会的黑袍青云之上。

于连的奋斗目标带有极大的野心,克利斯朵夫没有,他选择艺术领域做为奋斗的主攻方向,同他的曾想做大音乐家而因才智平庸一生的祖父的培养有关系。家境困窘,也迫使他不得不用演奏音乐来做为谋生手段。德国市民的爱慕虚荣的世俗观念根深蒂固地输入克利斯朵夫的思想里,再加上当地爱好音乐的社会风气的影响。克利斯朵夫志向的选择,现实性大,野心少。

两人比较而言,于连有手段:一,征服贵妇人,以此做为阶梯。二,欺骗。伪装。

比如,于连征服德.瑞那夫人,仅限于平民对贵族的憎恨报复心理,并没有自觉的运用这个手段。直到与亚达米哈伯爵接触,他才意识到:“为了达到目的,要不择手段。”征服玛特尔小姐是于连有意识的行动:“我一定要得着她,然后跑开。”此时于连的平民阶级的反抗意识已荡然无存。他取得了部分的成功也丧失了平民阶级的一切。于连和玛特尔侯爵小姐关系败露,侯爵大发雷霆,那个曾强烈地顶撞德.瑞那市长的于连而今可耻的跪下求饶……

于连最得心应手的是欺骗,伪装。于连一出场,就开始自觉地利用这个手段。他接受过一些资产阶级的民主思想,不信仰宗教,崇拜拿破仑。当看到拿破仑不受欢迎,便改头换面宣称信仰宗教。把圣经背得烂熟;为不让人抓住把柄,他故做姿态当众辱骂拿破仑;在贝藏松神学院,他装成虔诚的教徒,似乎与世无争,苦心修道,骗取彼拉院长的信任。与此相反,克利斯朵夫却很笨拙。不谙世故,清高,处处败北。他亡命巴黎,结识了一个音乐评论家但尼.哀区脱。哀只教他窜改一些音乐大师的作品,言语傲慢,激怒了克利斯朵夫,他大叫大嚷:“你把我当做他们一流的人,你可错了。你想用你那一种态度——不当面瞧人,说话半吞半吐的——来吓唬我吗?我进来的时候对你行礼,你睬都不睬……你是什么人,敢这样对我?至于我,我是宁可饿死的。”他天真而又直率,不屑瞧别人的眼色行事,轻易的失掉工作的机会。西尔伐.高思戏弄克利斯朵夫的那一幕更叫人忍俊不禁。高思随意敷衍找上门的克利斯朵夫,轻信使他在旅馆足不出户地等着高思给他有关找工作的信儿;待见到高思,高思又装生病,克利斯朵夫信以为真,问长问短,不由的高思也为之感动。

于连奋斗目标单一,注重实际利益。克利斯朵夫除了追求个人出路外,还较多探索精神上的出路。他精神上的深重孤独感是于连不能代替的。克利斯朵夫十四岁就成为一家之主,生活艰难,困窘,枯燥,更乏温情;世俗而又自命风雅的市民根本不懂音乐,更不理解艺术家本人;孤军奋战心情郁闷。强烈的英雄主义又看重自己。

于连和克利斯朵夫精神上都有深重的孤独感。克服有不同。于连是压抑个性,卧薪尝胆,克利斯朵夫采用的是寻找友情的方式。

对于等级森严讲究门第的社会来说,一个平民要踏入贵族阶层是断然不许的。如果不掩盖自己的面目,就难以立足。因此,于连不得不处处小心,将其个性压抑下来,用伪装将自己包裹起来。在贝藏松神学院,其氛围阴森,冷酷。教派之间互相倾轧,修道者的阴险、虚伪,尔虞我诈,迫使于连行动举止小心谨慎,不露声色,忍辱负重,等待时机。“他须得扮演一个崭新的个性。”

克利斯朵夫精神上的孤独苦闷是靠友情来补偿的。他同奥里维的友谊可以说是一段佳话。他遇到了奥里维,而奥恰恰又是他仅见一面又失之交臂却神交已久的安多纳德的弟弟。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补偿他曾失去的爱。

于连和克利斯朵夫对待现实都经历了反抗到妥协的过程。但于连是波浪式的:反抗——妥协——反抗。而克利斯朵夫则是空中坠落式的:反抗——妥协。

值得注意的是,司汤达和罗曼.罗兰都是按照自己的主观倾向来安排各自主人公的最终结局。

在个人奋斗的道路上,在一定程度上他们都取得了成功。于连得到了贵族爵位,克利斯朵夫成了音乐家。而在小说可以结尾的关键情节,一下子来了个总爆发的急转:于连被人告发,后因持枪报复收监处死;克利斯朵夫亡命瑞士,从此一蹶不振。

于连的悲剧铸成了他的结局。克利斯朵夫则不然,他的结局是一种不了了之、无可奈何但又只能如此的结局。它表现了罗曼.罗兰思想上的矛盾,惶惑。

罗曼.罗兰比司汤达前进了一大步。他不单纯写个人奋斗,同时提出了平民青年的精神出路问题。很可惜,当时的罗曼.罗兰思想还停留在个人主义,直到他对革命的了解,已经是一九一七年的事。

个人奋斗是条曲折漫长的道路。关键是出发点和落脚点。如果脱离了本阶级的力量,没有正确的世界观做指导,单凭个人意愿和才能,单枪匹马,孤军奋战,个人奋斗是盲目的奋斗,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

谈于连和克利斯朵夫的个人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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