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老灵魂

2019-01-14  本文已影响0人  子若老师
有趣的老灵魂

当我坐在电脑前,开始梳理这半日的阅读思悟,脑海里迸出来的还是那句话: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很多时候,遇到气味相投者,比如一个人,一本书,又或者一处景,需要很深很奇妙的缘分。

就像这下冬日的午后,安静地读黄永玉老先生的散文《太阳下的风景》。仿佛有一种注定般的喜悦相逢,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恰好在此时遇到。

其实,早在数年前,已于雪小禅的笔下熟知诗书画皆精的老先生。雪小禅说,老得有风骨,老得有味道,一派洒然,也一派天真。

后来,见到本尊照片。九十多岁的人,居然叼着大烟斗。穿方格衬衣,帅气地坐在高椅上。也见过休闲的,倚着超酷的法拉利跑车。手指里夹着雪茄,身后是豪华的庭院。

心下惊叹万分,活得像是没有了年龄,脸庞上闪耀着迷人的历经岁月的光芒,眼眸里盛满了看淡尘世的智慧。果真是老得成了仙,得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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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真切地感受,来自于《朗读者》。开播以来,第一次走出录播室的董卿来到了凤凰古城。

绝美的湘西山水,中式的万荷堂内,黄老先生谈《我的文学生涯》。

像一位儒雅而睿智的绅士,又像一位幽默而风趣的雅士。当他提起幼年时期连续留级五年,不爱读书,被称“黄逃学”的经历时,开心而畅怀而乐,又像一位浑然忘我的老顽童。

许是受表叔沈从文的印象,老先生走上了文学道路。可是,他说,我自己一直都很勤奋,但其实,勤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啊!

年逾九十而笔耕不止,也许便是成就大师的秘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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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看到过老先生的画作,寥寥数笔,便可形神兼备地勾勒出人物。有一幅题为“九十啦”的自画像,更是夸张得有趣。

白背心,黑裤子,腰里系着打结的布带。大方脸,招风耳,眼睛眯成一条缝。豁牙,赤脚,两手上举。最重要的是,露出了圆滚滚的肚皮。

老先生说,你们都太正经,我只好老不正经。

据说,画作价值极高,可以说千金难求。有一幅猴生肖的邮票,更是国宝级的珍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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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的,是一幅色彩浓艳的荷花图。说不出的好,不同程度的红,不同层次的绿,搭配得完美而巧妙。似有风来,可闻扑鼻的沁香。

这本《太阳下的风景》,笔调清淡而素朴,没有过多的语言修饰。就像古城的青山秀水,使人读了心内明朗,不胜欢喜。

谈《乡梦不曾休》。历经半个世纪的风雨飘摇,回到曾经的文昌阁小学,走进二年级的课堂,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黄永玉,六乘六等于几?”

看到这儿,想起老先生自嘲不爱读书的事。心内,亦有深切的感受。

老先生写:我慢慢站了起来。课堂里空无一人。

如此坦率,如此本真。使人觉得,这乡梦萦绕于怀,不曾停息。可是,很少有人能够这般自然地吐露。对于过往的不堪,做到淡然,毕竟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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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木刻的故事》中,老先生追忆旧社会艰难求学的历程。没有老师,没有工具,也没有充足的时间。而且,多年以后,患难与共的同学者境遇不幸。病逝,饿死,充丁,使老先生慨叹:我们把那些只能在故事里出现的旧时代,放进陈列馆和历史里去吧!我们已经没有很多时间来回忆过去了。

那些困苦,终也云淡风轻。对于老先生来说,不过是眼角眉梢的一抹浅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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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和回忆》的开头,便是“我从小不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

后来,爱读了,却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老先生说:“我喜欢读杂书,遇到没听过、没见过的东西便告别高兴,也不怎么特别专心把它记下来,只是知道它在哪本书里就行。等到有朝一日真正用得着的时候,再取出来精读或派点用场。”

如此来看,老先生的睿智源自于大半生的读杂书。当然,勤奋必不可少。

描述《森林小学》,有趣,也有意思。

老先生说森林深处的伐木场,一天天长大起来的孩子们没人管教,成天在林子里跑来跑去,像个小野熊似的。

于是,建了一座小木屋。孩子们“小鸭子”似的,传出读书和唱歌的声音。

那是怎样的小学呢?

老先生如此描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朴素这样有勇气的学校,连个上下课铃铛也没有。“好!下课啦!”老师总是这么说完就下课。这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学校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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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森林浴池》,更是奇妙而精彩。

这是怎样的浴池呢,老先生回忆:一个四四方的大池,木头做的,一边底下钉着铁板什么的,下边烧火,水就热了。水从五十米远的地方挑来,一桶桶地往里倒。大约五百桶的样子才能洗上一次。烧火的烟筒从地底通到我住的小木屋,再从我的床边向上直冒,像一座朝天的大炮。

然后,当工人们一个个“噗通!噗通!”跳进浴池的时候,隔壁读书的孩子们坐立不安,纷纷要求撒尿。可是,女老师不准。

老先生写:十来个不上十岁的孩子冲进我的屋来,魔术似的,一下子把衣服脱得精光,朝浴池就跑。工人们忘我地、陶醉地玩着,没料到这群人马会闯进来。等到发觉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受到的袭击和惊吓,不下于七位下凡的仙女在池塘里碰见牛郎的故事一样,都一齐尖声地叫唤起来:“喂,喂!小家伙,小家伙,出去出去!喂!喂!老师,老师,上哪儿去啦!干啥不管教你的小家伙?”老师其实啥地方也没去,她是女的,她过不来。此刻正坐在旁边生气。

后来呢?自然是仙女们为淘气的牛郎们擦背洗泥了。还唱着歌呢!

读到这儿,禁不住地想要笑出声来。太有意思了,就像是童话世界中的森林浴池,充满了人间最真最真的情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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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黄昏》是怎样的呢?

老先生如此写:黄昏时分,工人们吃过饭,各人手里都采了满满一把野花回宿舍里来。我从来没见过那样大的炕。炕分左右两排,长约三十米,可住百十来人。这时候,拉胡琴的开始了。琴手是一位脾气特好、结实得像条黑熊似的、有耐性的人物。他常常把这种演奏一直继续到大伙睡觉之后才肯罢手……

好吧,就是这样的文字,冲淡,清简,像绵延不绝的春水,流进了诗意融融的心底。

经历过十年浩劫的老先生活得自然而纯粹,无所不通,也无所不精。

沈从文评价:黄永玉这个人很聪明,画画写文章靠的是自学,他的风格很独特,变化也多。

丁聪亦说:黄永玉写诗,刻木刻,写剧本,画漫画,搞雕塑,写散文、杂文,画国画,现在又写长篇小说,什么都做,而且都做得很精,不知道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一个活到九十岁还要玩转法拉利的老顽童,人生的境界早已看透了山,望穿了水。世间诸事,无不了然于胸。就像自称“万荷堂主”,那是怎样的气象开阔,又是怎样的情怀高雅。

慢慢读吧,这样有趣的老灵魂,值得用生命去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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