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

        阳春三月，阳光已经温暖起来。其实，阳光一直温暖，只是被冬天的寒冷压住了。人对外界的感知，常常因为感受而忽略了一些事实的存在。我们需要时不时的自我提醒和被提醒，以免忘了自己流于一种存在的形式。

        阳台上，陈小二正在抠一个烂树根。

        树根问：“你为什么抠我？”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陈小二很久了。它烂在山里，烂在泥土里，为什么翻上越岭要把它捡回来？难道对一个烂木头还有什么幻想吗？人们对于自己不能解释的行为总会这么说：你是不是闲的？好像人一闲就要做些可笑的事，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做些匪夷所思的事。

        陈小二总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废物，是我们还没想好怎么用，用在哪里？无论物还是人。一片树叶，它也可以落在地上成为肥料。自然，自然有自然的法则和规律。他更愿意承认，是自己认知能力的不足。有些问题，只是一点模糊的意识，所以他常常没有清晰的答案，别人一问，他就会瞬间短路。过后，却一直在脑子里反复纠结好一段时间。当时我应该这么说，当时我应该那么说，可当时他什么也没说。

        哑口无言不是缺点，是弱点。

        这个树根在等待他，说出肯定“自己与其他烂木头不同”的话。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它不知道他实在不擅长回答问题。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西沟对面的山坡上，陈小二艰难地穿行在杂草丛生树窠子里……上山，也是他琢磨不透的事中的一件。漫无目的，是人类才有的表现。在山上碰见一只野鸡，你问它干嘛呢？它绝不会说“没事儿，闲溜达！”它肯定是目标明确，“噗啦！”腾空而起，滑翔到山坡的另一边。落了地心想：这傻x，没事儿上山溜达啥？吓死宝宝了！你若是在农户后山，碰倒“溜达鸡”就另当别论了，那是它的职业。

        他突然停下来，手里的这个树根到底是在那里拾到的吗？突然有意模糊了。陈小二不说话，有点不好意思，有几分歉意。你太普通了，普通的我都想不起你是在哪里捡回来的了？你本来有一直直的根斜伸着，一个角度看像是伸出的鱼竿。本想着从这入手琢磨琢磨，能不能挑点什么？只是这么一个念头，就拎了回来。但捡回来后，看了良久又没想出什么名堂，就放在阳台的角落里。这很正常，有些东西，一眼是看不透的，要有一个反复琢磨的过程。想不出来不要急，放一放。说不定哪天要做个什么东西，到阳台那一堆里就翻出一个合意的。

        先去腐。树根和社会一样，要去除“腐败”才能看到我们喜欢的和它应有的模样。在这个不断的变化中，有些形象不断的在显现，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眼光。“There are a thousand Hamlets in a thousand people's eyes.”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个未成型的物件也一样，在不同人的手里，可能呈现出各种不同的形象。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在陈小二父亲的手里，就可能成为烀猪头锅底下的灰烬。

        去腐是一个最辛苦，也是最重要的环节。很多惊喜和灵感，也是从这个过程中来的。翻过来调过去，灵光不现的时候，和高潮迟迟不来一样的痛苦。灵光乍现的快感，不是当事人怎能体会？快乐，总能让人忘乎所以，陶醉其中。你快乐了，旁若无物，还管什么是是非非！

        因为快乐，剩下的修磨工作变得轻松愉快，景上添花。但也有区别，有的东西可以金雕细刻，有的则不然，看木质。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灵活机动，应各种情况融会贯通，一根筋出来的东西很容易牵强附会。物有物本身的局限性，没可能个个精品，这就是寻求它出处的原因。睹物思过往，它记录着人在过去某一段时光里的故事。用钱买回来的东西，则没有这层乐趣。

        把抽象变得形象，往往是非常自我的一个变化过程。根的魅力也在于此，每个人看到的点，可能都不一样，延伸在不同的人不同的想象力之中。让别人来欣赏，你的心中会有窃喜“我看到的你没看到”；也有可能有失落，听到一句“什么xx玩意？”然后说的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你或摇摇头；啧啧！自己的乐趣自己找，别人给不了。

        “寻根之旅”是人对自我认知的一种渴望；根，让人活着踏实；追根溯源，是对灵魂的抚慰；

        宿命，叶落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