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

2019-03-15  本文已影响0人  夏天的可乐

        我的故乡,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拆迁似乎是件幸运的事,同时,它也确实带来了灾难。我的父亲不止一次带我回去过那片平整的土地,成片的红连在一起,卡车停成一排,一架废弃的挖土机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父亲开着车,在这片土地上横冲直撞,我的面容平静,望着远处与天相连的土地,有人慢慢走过,我被颠得有些难受,低头呕了出来,随之的,还有几滴泪水。

        在这片土地,我,我的父亲,我的爷爷,乃至我的祖上,都曾在这里出生、长大,年少的记忆都留在了这片土地,但如今一切都不复从前了,所有蓊蓊郁郁的林子,所有掩映其中的房子,都没了。我和我的朋友曾攀到山顶眺望,入目是宽广十分的池塘和许多屋子的顶,它们并不十分紧密的挨在一起。我记得我们曾意气风发的说要爬上那座山,然后为它取名,我们这的山都不高,地图册上是决计没有的,所以它们都没有名字,或许曾经有,但历史浩渺,如今再没人提过。

        我家后山曾经是一处圣地――我和我朋友们的圣地。山里有一棵油桐,枝干呈棕色磨砂质感,开白色的花,落下时纷纷扬扬了一地;有藤蔓类植物,扯着它可以迅速而安全地窜上跳下;有天生弯曲的树木,年纪小个子也小的我们往上一蹦就能抓到它,像猴子一样的晃来晃去;有时还有被挖出土地的大树,我们沿主干穿过茂密的树叶,好像精灵在巡视自己的领地;这山上还有坟,经常插着根棍子,上面飘荡着白色的纸,还有燃烧殆尽的蜡烛,我们会很快跑过去……我们曾有过很多天真的幻想,譬如在竹林里建一个屋子,我们勘察地形,然后用镰刀辟出一块地,然后,就没有然后啦,因为搁浅的竹屋计划被一株结满果实的橘子树取代了。我躺在枝丫间,隐隐有阳光打在我脸上, 弟弟伸手扯下一个黄澄澄的橘子,一阵摇晃,我却浑不在意的继续吃着,树下有青苔,低矮的小草和满地的橘子皮,奶奶在屋外大声说着什么,我们不耐烦的应了几声。我们捧着橘子伶俐地下了树,低头间看见几株黄花开得正好,我高兴的嚷着进了家门,花不多,但挺好吃,她们的生命没能完整地活下去,因为我将她们拌着饭咽下了肚子,。山边的竹林里会有笋子,尤其是春天,你若不挖,它一寸一寸地拱破土地,目标直指蓝天,曾几何时,便成了棵青翠欲滴的新竹子。那座山半环着我的家,把所有美好都送给了她的孩子。

      我家后边有一户人家,常年没人住,我们曾带着用瓶盖串好了的子无忧无虑的玩耍,那时桂花树开得正好,香气满溢,和着孩子轻快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天地。他家再往后,要到很远才有烟火,路上行人也少,但我妈基本每天都要走一个来回,因为她要去上班。草长莺飞的时候,有一株桃树会开满粉嫩的桃花,尽管它结的果子并不好吃。还有一株又一株开黄花的树缀在山间,据说是腊梅,它的香气偏清,有一丝柚木的气息。田野里所有的青草间都冒出了小小的花朵,白的、黄的、紫的,叫这片绿毯好不美丽,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还会有草菇从地下探出头,圆圆白白的,很好吃。山里还有蕨子,主要的采蕨子点我们都有清晰的印象,我们提着袋子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 基本没有分歧,但有时也会认真的思考,这个地方还有没有呢,毕竟采蕨子的人到处都是。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旱鸭子,大家都在池塘里玩的时候,只有我的游泳圈才是我最忠诚的伙伴。那池塘不大,蚌却莫名的多,男孩子泅进水里,一摸一个准,我也想摸,但无奈技术太差,幸亏我聪明,以脚代手,慢慢沿着池塘摸上一圈,收获也不错。在池塘靠近小路的一边,有一个特别棒的地方,是我摸蚌的时候发现的,那里有一根粗壮的树根,半掩在水里,大概曾也被泥土覆盖,只是后来,沧海尚桑田,何况这点小小变化呢?我喜爱坐在那树根上,一只手牵住救生圈,一只手扶住它,腿脚浸在水里,舒服极了。

        屋前有个大坑,专用来扔垃圾的,奶奶种了南瓜苗,藤蔓慢慢爬开,你一不注意,便覆盖了那些被丢弃的破旧衣服、零食袋子。坑的一侧有一排刺树,它可以用来烧火,也可以用来打人,烧火火很大,打人人也很疼。坑前有一片湿润肥沃的土地,只消用锄头轻轻一挖,就能翻出肥胖的蚯蚓来,弟弟把废弃的雨伞架磨弯,成个钩子形状,我去找笔直的树干,折下来,剥了皮,用刀子挖出两个小凹坑,在这一端绑上棉线,绝对完美的鱼竿就做好了,钓鱼水准也是一流,池塘里最多的鱼,非黄鸭叫莫属,最蠢的也是它,几乎每次收竿都是这种鱼。

      在我们最常爬的那座山底下,有一个很大的池塘,站在塘边,风刮过来,有种海的感觉,。夏天的时候水渐渐干涸,池塘一边深一边浅,浅的那边露出水面,青草很快蔓延开来,只剩一条窄窄浅浅的水道,连接着一条小河,不时有小鱼从水道游过去,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满满一破碗的鱼,最后被我们全放了,逃出生天的小鱼儿忙不迭地游走了,好像生怕我们再把它们捉回去,引得我们大笑。

        十多年的时光很快就溜走了,当年坐在丝瓜架上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小女孩儿也长成了亭亭的少年,在河里池塘里摸蚌捉虾的小男孩儿也有了挺拔的身板,那些时光回不去了,那些地方也回不去了,真的都回不去了。

        我的伙伴,我和你一样的爱着她,毕竟我们都在留恋。

        我的父亲,我和你一样的爱着她,即算我不曾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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