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2.语嫣小公主驾到

是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有一个公主梦？乐怡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曾经做过这样的梦，她知道她的好闺蜜龚亚秋就是这样的女孩，她不仅做梦，还敢于去实现。

龚亚秋出生在北方偏僻落后的小山村，行四，有三个姐姐。四朵金花的出生为龚家带来一次又一次失望，亚秋的出生更是把失望跌至谷底。

在房根底下呆坐一天，龚长锁认命了。进屋轻轻拍了拍正在坐月子的孩儿她妈，安慰媳妇别伤心，嘴上一边说着姑娘小子都一样，一边把亚秋的小名起好了，就叫“弟弟”吧。也别怪龚家重男轻女，那年月在农村生活，姑娘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养大了能干活了，就得准备好嫁妆，给人家当牛做马去了。没有男丁，就意味着贫穷和老景凄凉。

从小被当男孩子养，却并不影响龚亚秋默默做着自己的公主梦，小伙伴的一头长发、女同学身上的布拉吉，都会被她拼接在自己身上，似乎总有一道明媚的光环追随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城堡里的公主。

时光荏苒，三十年过去了，龚亚秋从“弟弟”，“小笛子”，到员工嘴里的“龚总”，一直在扮演着女汉子的角色，钱越挣越多，体态越来越宽厚，她的公主梦离她越来越远。

语嫣的出生，让龚亚秋又燃起了希望，她要把自己没得到的都给语嫣，她有充足的经济基础给语嫣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她要让语嫣成为最幸福的公主。

从语嫣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毫无选择地接替了龚亚秋的公主梦，就像龚亚秋被家人当男孩养一样。

2000年12月30日，北方正是漫天飞雪的季节，香港的紫荆花开得正艳。圣母玛利亚医院门口那尊洁白的雕像被落日的余晖照得闪着金光，圣母慈爱地仰望着手中捧起的小天使，圆圆的小脸，能透光的皮肤，精致的鼻子，果冻样的小嘴唇，一弯细眼紧闭，似乎还沉浸在水做的世界中。

小语嫣的模样从妈妈嘴里传到姥姥耳朵里，老太太拼接之后，就有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出生在香港最好的私人医院，百天之前都在最好的月子中心有专人呵护，住在香港的豪宅里，整日有三名保姆照顾。

姥姥对语嫣两岁前的记忆仅此而已，在她的迫切要求下，女儿才答应带语嫣回老家一趟。

盛夏的一个午后，走出童话城堡的语嫣小公主，踏上了合兴村的泥土地。浅粉色短袖纯棉T恤衫，胸前有白色绢布像花瓣一样堆嵌着一对天使之翼。T恤衫被塞到一条刚过膝盖的白色蓬蓬纱裙里，小圆肚子贴着衣服露出可爱的婴儿肥。肉肉的小脚丫上套了一双袜口带蝴蝶结的小白袜，脚下是一双纯粉的软皮公主鞋。

也许是骨子里留存对乡土的亲切，又也许是对周围环境的好奇，小语嫣一下车，就按下了兴奋按钮，一路欢笑着晃晃荡荡地奔跑起来，正好撞进了出来迎接的姥姥怀里。

姥姥一下就把语嫣从地上抱了起来，还向上举了举，语嫣倒是不认生，对着姥姥就笑，圆润软嫩的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闪着光，直接照进姥姥的心。

姥姥在前面抱着语嫣，身后跟着姥爷、妈妈，刚上初中的小舅龚亚宝，还有从邻村赶回来的大姨龚亚珍、二姨龚亚夏，三姨龚亚春，和一群赶来看热闹的乡亲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村口的土道走进了龚家大院。

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北农村的土坯房，房子盖在中间，前后都有小院儿，前院养鸡，后院种点自家吃的蔬菜。两棵粗壮的果树在鸡舍旁，伸出树叶编织的遮阳伞正好挡住了午后太阳的炙烤，一窝开春新抓的鸡雏已经长成半大的样子。青春从不需要午睡，哪怕再热的天，也是忙不停地寻食、吵闹、打架。

大人们把关注从语嫣身上转移到唠家常，热闹的鸡舍吸引了小语嫣的注意，她觉得那一定是比大人们更好玩的玩伴。从进院就开始竖着耳朵听鸡舍那边传来的动静，小脑袋转来转去，寻找着玩伴的踪影。

姥姥看出了语嫣的心思，拉着她软软的小手，说带她去看小鸡，给她拿刚下的鸡蛋。小家伙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跟着姥姥走了出去。到了鸡舍，语嫣终于找到了同伴，蹲在地上隔着栅栏，兴奋地叽哩哇啦聊了起来，用胖胖的小手指指点点。

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语言，可以让人与世间万物交流。这种语言，只有孩童期的人会说，随着年龄增加，孩子学会了母语，就忘了流通世界的世界语。

姥姥打开了鸡舍的小门儿，带语嫣去找刚下的鸡蛋。这一进去，小家伙可就变了一个人，秒变严肃脸，眉头也拧了起来。没一会，就捂着鼻子，接连发出两声干呕的声音。

姥姥从鸡窝里拿出一个还带着温度的鸡蛋，递给语嫣，小家伙退出好几步，一边摇头，一边摆手，甜腻的童声含混不清地说着：“太脏了”，“太脏了”。

惹得姥姥看着这个小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龚家的女儿多，公主却只有这一个，从第一次见到语嫣，姥姥就喜欢上这个小人了，在她心里这就是龚家的小公主。

(可乐写于2020年8月18日，整理于9月22日今日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