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随笔 | 从“城盛诚成”四字谈做人

读《说文解字》，看到许慎对“城”的解释是这样的：“城，以盛民也。”也就是说，用土围一圈城墙，人民就可以住在里面。城就是承载和保护人民的容器。

于是我马上想到了“器量”这个词。

做人有时也好比是在修建一座城市。我们看过天南地北的风景，是为了让这座城市更加迷人；我们不断学习知识，是为了让它充满文化底蕴；我们辛勤工作积累财富，是在打造这座城市的物质基础…可是一座城是核心是人。没有人的城市只能是鬼城，就像美国荒漠里的核弹试验场。

在我们不停给大脑塞满知识，拼命给账户多加一个零的同时，也请学会关照走进我们内心城市的那些人：我们的亲朋好友，同学同事邻居，乃至开车时停下让他们先过的那群小学生和在星巴克碰巧坐在对面敲电脑的那位陌生人。我们心中的城市足够大，承载的人也足够多；有了人气，城市才有了生气；这些人或是长久住在我们的城市或是偶然进来逛逛，他们也帮我们把城市建设的更美好。

有个贬义词叫“城府”，我们常常用它来形容那些心机深不可测的人。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干宝的《晋纪》：“（司马懿）性深阻有如城府，而能宽绰以容纳。”从原文里其实也看不出不好的意涵。大概因为司马懿这个人一千多年来实在不受待见，“城府”也变成了形容他这一类阴谋家的专属名词。

其实从字面意思分析，“城府”指的是一个人的心足够宽阔。如果在心里实行“闭关锁国”政策，然后塞满阴谋诡计，这座城自然要不得。可是这座城如果做到“蓬门今始为君开”，美酒佳馔待君来，“城府”也可以解读为一座宝库。

之前我们聊过，和字形相近的词一样，读音相似的词有时候也拥有共同的起源和类似的意思。所以我还想聊一聊“诚”和“成”。

如何才能打造一座让人愿意进入的城市呢？

《说文解字》说：“诚，信也。”诚就是言而有信。我觉得可以这么解读：说一句话就像建一座城一样郑重其事而牢不可破，这才算的上诚信。

《论语》里也说过：“一言而兴邦…一言而丧邦…”作为一个国君，每句话都是圣旨，可以影响到国家的兴衰，因此一定要慎言慎行。其实我们普通人何尝不是这样：言而有信，我们心里那座城在别人眼里就是坚固可靠的；喜欢信口胡说的人，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堆断壁残垣，让人避之不及。

当然，只懂得敞开心扉和诚信待人也不够，有时候我们也需要懂得使用力量。

“成”字长得很像“戍”“戊”和“戌”。这几个字在甲骨文里都是一种长柄斧钺，也就是兵器。在石器时代，每个人都有一柄石斧。遇到猎物了，石斧可以用来获取食物；遇到危险了，石斧可以防身；部落之间发生战争，石斧可以捍卫家园。有了属于自己的石斧，一个人才算“成年”；石斧使用的好，就能获得“成功”。

身处文明社会，我们不再手握石斧，但是依然需要保留“石斧”的精神：我们的专业和职业，是我们获取食物的“石斧”，遇到逆境懂得如何化解，是精神和智慧的“石斧”；在危难中守护自己的家庭和家园，是勇气与责任的“石斧”。有了这些，我们才能保护心中的那座城市。

概言之，“城盛诚成”代表了为人的三种品德：“城”能“盛”人，“诚”以行事，“成”而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