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痛

梁晓声先生在《人世间》中写道：“如果最亲的人去世了，最初你不会那么痛，因为你缓不过来，反而最难过的是，在之后的时光里，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他时，看到他喜欢吃的零食，用过的杯子，鼻子一酸，泪流满面，想起他在该有多好。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失去亲人最痛苦的，不是失去的那一刻，而是日后想起他的每一刻。”

伯父在四月天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而今已是十一月。在这半年里，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在空闲里想起那个家族的族长——我的伯父，父亲的亲哥哥。他的威严没有随着他的离去而远走，永远地刻在了每一个族人的心里，就像他永远活在我们心里一样。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守护着我们，我们也都踏踏实实地生活，认认真真地做事，一切都安安稳稳的。他的威严让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即使他晚年也不曾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过，他的影响刻在我们的骨头里，无需任何语言来说教。

那日，堂姐要拉二胡，便谈起她们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在伯父的指导下拉二胡。伯父技艺精湛，父亲亦拉得不错。于是，我问父亲是否买一把二胡来打发闲暇时光？父亲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语言和表情，透露出对生活没有一丝兴致，一副生无可恋，了无生趣。

    我试图说服他，便说起从堂姐那里得知父亲小时候拉二胡的情景。在学校演出时得到众人的喝彩，以及伯父被县剧团选中让去拉二胡等等，父亲歪过头，眼睛不再看我，用手抹了抹眼角，只说了一声“不拉！”

我无言以对，泪也没忍不住落下。

我想起了伯牙与钟子期，伯父走了，父亲怎么会拉二胡呢？那一弦一调里满满地是伯父的音容面貌，父亲怎么会不难过呢？

我终究是无法理解父亲，无法理解上一代人之间的情感。那是相依为命的患难之情，那是血浓于水的人间亲情，那是兄道友弟道恭的手足情，那是知音难觅的深情……

我想告诉父亲一切对于“死亡”的理解，但每一次，嘴没张，喉已哽咽，泪流满面……

思念的痛，在告别之后的漫长的生活中一点点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