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琅琊令之宴|祭
文|小门门
琅琊令织梦、终
1
“3927号！”
“到。”
突如其来的呼叫，让我不假思索的应了声。在狱所里，我的编号是3927，这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印记。
“你出来下。”
狱警胖头拿着喇叭说着，使得周围狱友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我，眼神之中散布着羡慕之光。上一次这样的场景是一个月前，被叫的那个哥们已经出狱了。
我跟着他的脚步，边走边盘算着。
2
我在狱所待得日子约摸着有八个月了，距离刑期满一年还剩四个月。提前释放？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3927号，请坐。”胖头说了话，客气？这是我进来之后不曾见到的。
我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定，他倒没说什么话，一旁慈眉善目的警官递来一张表格，让我填写。表格上是一些认知，心里之类的测试题，限时三分钟。
我不知道他们有着什么目的，服从便是我唯一能够做的。两分半，我交了测试表。
“你是否真实填写？你能为此负责吗？”警官稍微收了收笑容，语气冷了许多向我问道。
“是，我对我所写负责。”我坚定的回应，不容半点虚假。
他俩互相使了一个眼色，起身，开门，随后门关上了。
前上方悬挂着认真改造，好好做人八个大字，闪着金光。我回想着，在这服刑的八个月里，体力劳动改造，思想政治学习，以及价值观的培养，我摒弃了那泛空漂浮的梦想。但隐隐之中，我却被一件心事羁绊。
每月那几天胖头都会来告知我说，有人探视，问我是否接受会面。我得知是探视人是小文，便用各种由头推脱着，我没了见她的勇气。我骗了她进入传销，给她的人生历程上涂上一个污点，我没脸来见她。
逃避，成了我的选择。
吱的一声，门开了，皮鞋和地面亲昵接触的声响离我越来越近。胖头和警官面上没什么表情，一副庄严冷酷的模样，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恐有难临头？！
“3927号，请起立。”警官板着脸喝道。
我埋着头，噌的一下立起，把椅子撞的老远，发出撕裂的呐喊声。
“3927号，综合服刑期间良好表现，改造效果明显，经研究决定，减刑四个月，提前刑满释放。望你回归社会后，好好生活，遵纪守法，务实努力，自强不息。”
这决定宣读完，我掐了掐大腿，痛，这不是梦。
警官脸上的笑容复现，随后他说了什么，我己记忆模糊了，呆滞的状态，大脑一片空白。一系列手续办完，他送我到大门口，我才反应过来，我的确是要出狱了。
3
那扇三米多高，冷酷的铁门，缓缓地打开，我迎来从外面的射进来的光，格外温暖。
“3927。”
“到。”
从徐警官口中又喊起了我的代号，我丢下了包，以挺立的姿态迎接他的训示。
他没有训示，仅仅朝着我兜里塞了两百块钱，然后拿出一个运动帽戴在我的头上，遮盖那象征犯人的光头。我想对他说声谢谢，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包重新跨在我身上，我的影子在悠悠关上的铁门中，默默远离。
4
外面的阳光的确美好。
自由和向往都是新的，从头到脚，由内而外。但是心里的那块愧疚之地，我却不敢让它得见阳光。我恐惧着，那狂乱挥舞的刀，炫着冷光，随时都可能让我支离破碎。
在某些时候，我宁愿呆在狱中，而这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正午，阳光炽亮，暖意袭人，风卷起那白色塑料袋在空中盘旋，飞舞。由近及远，直到我望不见它的影儿。
从狱大门口朝外走，那条道仅有一家饭馆，我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噜的叫着。怡人的飘香，催使着我那饥饿感愈加强烈，该吃饭了。
饭馆不大，人流也及其稀疏，其中一个服务员的背影却让我心中一震，她？不，不是她。也不应该是她。
我在店里坐定，拿了菜单点碗面来充饥，服务员三个字刚欲出口，不经意的转身，却看得真真切切，那是她。
她是小文。那个曾经傻傻等我的姑娘，哪怕明知我在传销里，也一如反顾地陪我。
“小，小......。”
她的名字，我终究没有喊出口，犹如一根鱼刺，生生的卡在嗓子眼，进退两难。那一时，心底里千言万语的底稿，瞬间化为一缕青烟，消散的干净。我呆呆地挺在那，不知所措。
小文的脸色中闪过一丝喜色，很快又归于平静，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有如风拂青柳，浅荡涟漪。那颗小虎牙仍旧可爱，那些我记忆中熟悉的样子完好如初。
她放下了餐盘，与店主说了两句，便朝我走来。
我的心被醋浸着，酸楚。
5
她近了，我不敢在与她四目相对，怯怯地低下了头。我等待着，等她朝我的脸上连送几个耳光，等着她骂我是个渣滓。
但是并没有。
她静静地坐到我对面，拿起水壶给我倒了杯水，慢慢地递到我的手边。
“来，喝水。”她说了话，很柔和。那些我所预想的，都没有发生。我的心，愈加的难受。
我没有回声，颤巍巍地接过那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两鬓的汗珠，不断地沁出，在风的作用下，微凉之感，徐徐而来。
她拿出纸巾，搽拭着我那愧疚的汗水，我想躲闪，却被她一手扶住，直到那汗水消除，她才放手。我除了惭愧，还就是更大的惭愧了。
“我不后悔，也不怪你。”她顿了顿，依旧很柔的说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想来转移话题，转移我心中那愧疚的痛楚。
“你服刑后，我一直都在这里工作，我等你。”
她说着，眼圈有些泛红。
我静默了，没了话语。
6
“先生，你的餐来了。”
一名服务员端着餐盘，一瓶酒，两碗面，三碟小菜，四个酒杯。她一一置于桌上，朝着小文身上靠了靠，转身离开了。
“好吧，饭来了，咱们吃吧。”
小文的语气变得活泼起来，欢笑着。
“不对，先别。”她突然叫了停，然后将四个酒杯斟满了酒。
她端起一杯，对我说道：“这一杯，敬过往。”随后将酒泼洒着痰盂之中。
她又端起第二杯，对我说道：“此一杯，祭死亡。”第二杯，同去痰盂之中。
剩下的两杯酒，她手执一杯，另一杯我端着。
“过去的就过去吧，现在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她仰着脸看向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的，还有她一直陪着我，一直都在。唯有我穷尽一生，才能弥补我的过失，才能不愧对她的情谊。
“好。”
我噙着泪，艰难的说出了这个字，随后和小文碰了杯，一抬头，把酒咽了。那酒劲儿足，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像个孩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文一手牵着我的手，一手轻拍着我的肩膀。她安慰的说：“没事，咱们吃饭，吃完去汽车站，回家。”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小门死了，3927号死了，那四杯酒，就是祭奠。过往随风而散了，前路，有阳光为伴，足矣。
7
我向着小文点了点头，大口地吃着面。
吃完，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