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中开尽岭南花：《闲花》六记之杜鹃声里斜阳暮

2017-12-05 本文已影响22人江北客

文/江北客@伏羲梦蝶@千江寻一客

《闲花》/沈胜衣

胜兄随鉴，

杜鹃声里斜阳暮，岁月无言亦是诗。新作《闲花》已于月前奉到，未及精啜细品，止大略走马观花罢辑一“声色花木”（呵呵其间多有故旧相识，如与兄2011年雅虎电邮往还间欢心邂逅的何韵诗《无名@诗》之腊梅，林一峰《花诀》之桂花、风信子），特别注意到吾兄私心里浅耕深种挥之不去的粤港情结，之于港片，之于港乐。《闲花》第一辑提及的港片之中，《月满轩尼诗》、《打擂台》皆只闻其名而未看，《春娇与志明》该是匆匆一瞥看了续集，任达华、吴君如“患难夫妻”相濡以沫“一步难，一步佳”的《岁月神偷》则印象深刻。虽然当初浮光掠影亦未曾特别留心片尾那一丛簕杜鹃的花语深意，但李治廷所饰演的“木秀于林”却“英年早逝”的长子形象，如夜空流星，令人唏嘘，不已。更加值得关注的是，李治廷在演员之外的另一重身份，歌手。他演唱的《岁月神偷》主题曲《岁月轻狂》（其英文版为《Echoes Of The Rainbow》，此是后话在此不表呵呵）一举斩获第2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电影歌曲奖，作词罗启锐，即是该片导演，作曲卢冠廷——自此，则颇可以展开一番“暗店街”式的深海打捞深度探索。卢冠廷大名鼎鼎，获奖无数，其代表作如《秋天的童话》（主题曲为吕方的《别了秋天》，作曲卢冠廷，作词陈少琪、俞琤）、《英雄本色３》（这个大致摆渡了一下，应该是指电影配乐，曾经获得第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原创电影配乐提名，而不是梅艳芳的那首《夕阳之歌》作曲本身，另注意到《夕阳之歌》作词，又见陈少琪，“斜阳无限，无奈只一息间灿烂”呵呵），这里特别想说的卢氏经典之作，是拥有无数粉丝的《大话西游》主题曲《一生所爱》，93年的填词人，是唐书琛，也就是卢的太太，据说“卢冠廷”这个名字，亦是拜其夫人所赐（其原名卢国富）。卢冠廷、唐书琛夫妇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合作过不少经典之作，不妨先取一首《但愿人长久》（区别于坡翁词梁弘志作曲之王菲同名代表作）与兄同赏——

这夜阑静处独看天涯星

每夜如星闪照每夜长照耀

但愿人没变愿似星长久

每夜如星闪照每夜常在

漫长夜晚星若可不休

问人怎么却不会永久

但愿留下是光辉像星闪照

漆黑漫长夜

二十年之后，星爷重拍《西游@降魔篇》，专门找人重填了《一生所爱》歌词，由舒淇献唱。注意到这个填词人郑嘉嘉也很有意思，是香港唱作歌手，签约东亚唱片（和何韵诗同一家公司，HOCC近期卷入香港“占中”事件，真不知未来会否对其演艺生涯尤其是在内地的发展造成太大负面影响，唉，闪开，让她歌唱八十年代，这不由得让人又是一声唏嘘），已参与创作过不少影视歌曲（如红极一时的宫斗剧《步步惊心》）。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吾兄从前旧文中提及的一位曾经买过其唱片的香港女歌手甄楚倩之坎坷命运（大浪淘沙，怀珠不遇的女歌手还真是不少啊），想起《云水谣》里的徐若瑄，又想起《最好的时光》里的舒淇，这不由得又是一阵唏嘘……郝云唱，突然想到理想这个词儿！

唉，从前现在过去了不再来（唐书琛词），痛爱，让人悲哀（郑嘉嘉词），还是不提也罢……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还是多说两句那个人见人爱“水一般风一般梦一般”的阳光少年李治廷吧——其人17岁即在音乐派对上结识了香港乐坛四大天王之一的黎明，随后顺利签约黎明的A-music唱片公司，一手包办师姐卫兰《Morning》英文专辑的填词，再之后，顺风满帆，《岁月轻狂》一炮而红……2012年参演《寒战》，2013年与范冰冰合作《一夜惊喜》乃至传出娱乐圈轰动一时的“姐弟恋”绯闻……其最近一次在影视圈内惊鸿一瞥的表现，是在其绯闻女友范冰冰主演的湖南卫视热播大剧《武则天传奇》中扮演唐高宗李治，与范爷再续荧幕情缘（其实范冰冰自《还珠格格》中的金锁一角出道以来，在娱乐圈中一直处于风口浪尖，饱受争议乃至非议，今时今日，以波澜不惊的“范爷”一路辛酸荣辱风雨无阻之人生阅历及在娱乐圈中之赫然地位，由其倾力全情演绎一代女皇“武则天”（从14岁入宫到82岁驾崩），某种程度上来说倒也颇感贴切，而由李治廷来演绎“女王背后的男人”与之姓名只差一字的高宗李治，亦可谓“减字木兰花”，合时应景，堪称天作之合呵呵），而更为惊才绝艳的闪光点是，由方文山作词张靓颖倾情演唱的主题曲《无字碑》，其曲谱恰是出自这位当红小生李治廷之手，真令人击节赞赏——

一生飘泊摆渡临岸却孤独

问天地向谁倾诉

千载历史我回顾

恩怨情仇怎堪数

帝王家终究是不归路

玄武兵变沧桑马蹄声声乱

这祸起萧墙不忍看

深闺漫长谁轻叹

恩怨情仇我独伤

我到底守的是谁的江山

无言立下无字碑眼带着泪

当初那个轻唤媚娘的谁

是我永世的霜雪

不舍的一切

盛世大唐我退位心无悔

无言立无字碑眼带泪

功过随人是非我无愧

史册任由它写不求了解

如真能再世轮回

愿来生落户山水

寻常布衣家有你陪

平凡的心碎爱过谁

曲终，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无言，立下无字碑”之后的歌曲高潮部分且抛开不论，恰如这部戏的立意、演技之类且先搁浅岸边，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句，似娓娓道来的，淡淡的，却“其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的“千载历史我回顾”，有着明显的“方文山”刻痕，辨识度极高呵呵。其实方氏填词自上一曲《烟花易冷》之后私心里已经关注得极少，然此曲《无字碑》一出，则不禁一声欢喜赞叹，方文山终是宝刀未老也！——亦不枉费当初曾经兴味盎然买了他一本《青花瓷：隐藏在釉色里的文字秘密》，素颜韵脚诗的掌门人果然出手不凡，呵呵君素雅达，必不致令老老头徒劳往返也。

方文山的歌词中提到了摆渡，提到了轮回，可能他有更深的佛教寓意，这里先不深究。武则天究竟是佛是魔，是如菩萨一般在造福天下普渡众生，还是，罪大恶极杀孽深重，孽缘业障难消难言难解，恰如这无字碑一般，无声无息，千秋功过，无法评说。不过，我心中却仍有一桩悬案宿缘未了，要与吾兄再闲闲掰扯一二。是上回“童真地过隙驹”复兄“生生不息夹竹桃”一文所提及的与人称“敦煌菩萨”的一代译经大师竺法护比肩连袂的《大宝积经》重要译者之一，应为菩提流“志”，非菩提流“支”。《五灯会元》中所记曾经对禅宗达摩祖师“竞起害心，数加毒药”之人，乃菩提流支（意译为道希），或曰菩提留支，北印度人，于北魏永平元年(508年)来到洛阳，受魏宣武帝优礼而译经，其主要译经诸如《十地经论》（与勒那摩提合作）、《入楞迦经》（10卷）等。而《大宝积经》译者之一菩提流志其人则光风霁月，几乎无甚劣迹——南印度人，武周长寿二年(693年)才随使者抵东都洛阳，受到一代女皇武则天国师级的礼遇，其最值得世人称道的慧心佛果正是《大宝积经》之编译。若说白璧微瑕，溜须拍马，摆渡一下，这位菩提大师却也有一桩“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的典故，即在《宝雨经》的译文中加进了一段佛遣东方日月光天子现女身统治世间的内容，略曰：“尔时东方有一天子，名日月光，乘五色云，来诣佛所……佛告天曰：‘……天子，以是缘故，我涅槃后，最后时分，第四五百年中，法欲灭时，汝于此赡部洲东北方摩诃支那国，实是菩萨，故现女身，为自在主，经于多岁，正法教化，养育众生，犹如赤子，令修十善，能于我法广大住持，建立塔寺；又以衣服、饮食、卧具、汤药，供养沙门……”——如此说来，武则天究竟是佛是魔是菩萨，1300年前鼎鼎大名的史上著名佛经翻译家菩提流志大师已经在其原创的《宝雨经》译文给出了答案，“实是菩萨”呵呵。

如是这般，以夹竹桃喻菩提流支尚可，若以之喻菩提流志，则乃活脱脱生造一桩历史冤假错案，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文字亦般若，治学须严谨，不可不慎也。为弥补此番流毒夹生信口开河之过失，特将《岁月神偷》英文版主题曲润成小诗作为圣诞礼物回赠老兄（今晚是平安夜哦），以赎前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