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二)

    成年人崩溃的瞬间，该是如何的呢？我常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曾经看过的新闻里，男孩子骑自行车逆行被交警拦下时失声痛哭;工作了一天的大哥，坐地铁啃面包时突然泪流满面。成年人的世界到底有多不容易？又有多少难以与人诉说的苦痛？似乎都没办法用言语表述清楚。

    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似乎能体会那种无法言语的感受，却也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说来说去也只能描个大概。我们好像总是会被一些小事情绊倒，平日里明明是一个扛得了水桶，挨得住谩骂，担得起责任，也低得下头的独立自主的人，却总是会在某一瞬间，因为一件小事突然悲从中来，抱头痛哭。上班晚起还怎么也打不好领带;常去的早餐店今天没开门;晚上加班很久回家做饭时却不小心切伤了手指……。

    上周回了一趟家，中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发现我妈正坐在我旁边刷抖音。我不怎么玩抖音，所以也没关注过她发的内容。那天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哭声，半眯着眼睛仔细一瞅，才发现我妈正在看她自己曾经发过的视频。

    视频里，我妈唱着歌，声音却是哽咽的。那首歌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听歌词我知道，我妈想我外公了。

    我妈是个感性的人，但是这些年很少在我面前哭。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隐藏，佯装自己过得很好，或者是不想让我担心。总之，我对她的关注，总是落后地停留在了表面。

    外公是去年走的。我妈一直遗憾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外公的葬礼上，几个小姨哭得昏天暗地。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们集体崩溃的模样。我妈是我妈，更是我外公的女儿，像我一样，是受宠爱的孩子。

    每一个人，无论是自以为成熟的假大人，或者真的扛下了一切的成年人。无论从事着什么工作，无论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最终也不过是个孩子，是父母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成年人的崩溃，其实更多的也许不是对生活的无助，而是我们想让自己短暂回归童年时期的另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