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六•一”
每到杏黄时节,便是六·一。满山的杏树像披了绿油油的毯子,那些黄里透红的熟了的杏子,格外醒目,远远地就能断定是否熟透了,是否落了一地。抓着枝条轻轻晃动,熟透的杏子像极了黄土高坡上调皮的小孩子,一个个飞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草地上,黄土坑里,捡一个,吹一口仙气,双手打开,去核,放在嘴里轻轻一咬,甜中带酸,酸里夹着说不出的香甜,既有梨子的甘甜,又有苹果的清香,还有种种说不出的味道。那种独特的杏子的味道让我这些年依然念念不忘。市场上各种各样的杏子,大的如鸡蛋,味道要么寡得无情无义,要么浓得令人发腻。出来这么些年,再也没有吃到家乡的杏子,想起那些杏子的名字,都异常的亲切:红脸脸、羊粪珠珠、山药杏、玉黄杏…… 记忆中的六·一,要么就是六个村的孩子都集中在我们里过,要么就去一个叫“马家山”的村子。记得似乎在我们村举行“六·一”儿童节活动仪式多一些。一旦定下来,必然在几天前就开始着手准备。马老师会在彩色纸上写好多标语,我只记得“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十年树木,百年树人”。那时候,只觉得字很好看,纸很鲜艳。在“六·一”前的一天,我们需把学校通向村外的路打扫干净。可是日落后,牛羊不领情,一路的粪便,似乎很均匀的洒在干净的黄土路面上,那么显眼,那么刺目。这时候,总有几个男孩子绷不住劲,对着羊群飞舞着扫把,嘴里不住的叫喊:“让你拉!让你拉!”此时,赶羊的大叔总是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胡闹,偶尔会来一句:“你吃了不往出拉试试?”。一番打斗之后,男孩子们也泄气了,女孩子们只是默默地站着,直到每家的牛羊都回家了,我们需赶紧清理,扫帚飞起来,羊便便一个个骨碌碌地在地上滚动,去了它该去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第一件事,便是升旗仪式!木制的旗杆,笔直笔直的。那是我们村里最好的一根木杆。马老师用白色尼龙绳系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国歌自然是由我们自己歌唱,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小山村里……那时候的我还不懂的歌词所表达的意义,只觉得我们歌唱结束,国旗同节奏升起就是完美。 如果是去马家山过“六·一”。去的时候,爬一座山,趟一条小河,回来的时候,便是爬两座山,因为我们村座落在附近最高的山头上。来去总是兴致勃勃,拍成一队,前面是高年级的孩子举着旗子带路,马老师走在最后面。过河时,马老师会在前面探路,确定每一块过河石都稳稳的,才放行,但是,每一次总有孩子会把鞋子弄湿,不知道是无意还是专门。一年级的小孩子一般都是哥哥姐姐带着过河,或者是马老师拉着,甚至抱着过去。记得有一次,居然是马老师踩在水里了,我已经不记得是因为抱哪个小女孩子过河了,也许那个女孩子也忘了。 那一天,马老师便不再穿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会换一件白色的衬衣,头发理得很短,一贯和蔼可亲的他显得很精神。有一年,“六·一”前夕,马老师剃了光头,一群男孩子纷纷响应,都要剃光头,大人挡也挡不住。于是,被别的老师取笑“少林寺的来了!” “六·一”的活动大概就是:升旗仪式,教师讲话,学生代表发言,颁奖,各项完毕,就是中午。午饭集中吃,于是乎,院子里、墙跟下,脑畔上,大树下都蹲满了学生,一人用筷子叉着一个大馒头,身前的粗瓷大碗里浅黄色的绿豆小米粥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当年,觉得没什么,如今想来,多么像难民啊! 农历四月的天气,足够的炙热,我们会偷偷地溜到河里洗把脸,或者掰一个南瓜叶子,用那个管在水井里直接取水喝,甘甜的泉水,透心的凉。 学校旁边的那位大娘家有一颗“甜核杏”,就是杏仁可以直接食用。方圆几十里,只有她家有。其他人用了各种办法都没发培育。据说是得狗吃了那种杏子,拉出杏核,长出了杏树才可以,谁都知道狗不吃杏啊!我一直觉得这是骗人的把戏,直到有一天,知道“渡渡鸟”的故事,才恍然大悟,也许是真的吧!只要在马家山过“六·一”,总会去大娘家讨杏核吃,大娘很大方,每次都会提前拿一些让我们敲着吃,还不时得提醒小心砸到手。黄土高坡的人大都如此厚道、善良,就像这片黄土地一样善待着每一个人。 下午文艺表演,游戏活动结束,我们便可以回家,拿着奖状,英雄牌钢笔,一路欢声笑语,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一天的趣闻,一般在日落不久,牛羊回家的时候我们也便到家了。记忆中的“六·一”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