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飘香迎新年
七十年代初,每年的腊月二十五后,找一个天气晴好且无风的日子,父亲就带着我们姊妹开始忙年了——给亲戚朋友和左邻右舍写春联。
一大早,父亲就会先把精心挑好的一捆捆红纸抱出来展开,然后再把墨汁放到暖炉上加热。
趁热墨汁的空隙,父亲会把红纸裁成大小不一的长条,我那时很奇怪:为什么纸要裁不一样大小呢?但每次还没顾得上问父亲,小心思就又被其他有趣的事情给勾走了。
裁好纸,墨汁也热好了,父亲就开始写对联了。浓浓的墨汁写在大红的纸上又醒目又喜庆,也瞬间点燃了我们渴望新年到来的着急心。那时家里条件简陋,就只有一张窄窄的桌子算是父亲的书桌,可是有些对联的纸却又宽又长,这时就需要我们小孩儿“大显身手”了。我们姊妹几个根据父亲的吩咐,有的当“镇纸”,把纸摁住;有的当“书桌”,把写好字的一端拉直,直至父亲把整幅对联写完;有的当“书童”,把写好的对联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晾干。父亲写的认真,我们忙的欢实,尽管每个人手脸都冻得通红,但因为有了父亲的肯定,早就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谁还在乎冷不冷呢?要知道,父亲可是附近十里八乡顶有名的文化人——老师。无论老人还是孩子,见了父亲这样的文化人,都会尊一声“老师”,能得老师的表扬那自然是难得了。
一开始写对联时是父亲边写边嘱咐我们:“往后拉。”“拿平,手别晃。”随着对联写的越来越多,我们也逐渐成了熟练的“技术工人”,拉纸的动作紧跟着父亲写字的节奏,拉得又平又稳,不流一点儿墨汁,每一幅对联都是一气呵成写完,一张纸都没浪费。这都得益于我们姊妹与父亲的配合默契。别看拉纸摁纸事小,可也让我们几个从小就学会了细心、认真和坚持。说实话,有些对联纸太长,字太多,一直抻着手臂拉住纸不动,不一会儿整条胳膊都会又酸又麻,滋味实在不好受,可在父亲的带动和鼓励下,我们没有一个喊苦叫累当逃兵的。
父亲边写对联,还边教我们读,每年写完对联,我们都能背出很多对子。如贴大门的对子“冬去山清水秀,春来鸟语花香”,横批“春色满园”;还有“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江山千古秀,祖国万年春”等等。爷爷奶奶的大门上永远都是“福如北海,寿比南山”。
当然还有贴炕头上的“身体健康”;贴猪圈上的“六畜兴旺”;贴大门口的“出门见喜”;还有数也数不过来的大大小小的贴在家里各种器具上的“福”字、”酉”字等等。
家里亲邻好友比较多,所以父亲光写对联就需要整整一天的“工程”。写完的对联需要晾干,往往屋里放不下,院子里也成了放晾的好去处。院子里的对联一张挨着一张,一摞接着一摞,红通通的非常喜庆,让我们仿佛闻到了香喷喷的年味儿。
对联晾干后,父亲会根据每家每户的需要一份份卷好,我们姊妹几个又开始挨家挨户送春联,每送给一户人家,都会得到长辈们的夸奖,收到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有些家庭宽裕的长辈,还会塞给我们几颗花生或者糖果,那就是我们的意外惊喜了,成了可以早早在小伙伴们面前炫耀的新年礼物。所以每到春节,我们都盼着父亲早写春联,然后争先恐后地给亲戚朋友分发春联。
每年春节的写对联、送对联,充盈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也成了我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浓浓的乡愁。我想,如今的我之所以也走上了讲台,成了一名教师,大概也源于从小对父亲的这支神奇的毛笔的羡慕和崇敬吧?
如今,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漂亮的印刷体春联,我忽然庆幸自己童年能当父亲的“书桌”了。在人们物质生活十分充裕的现在,孩子们哪有机会再体验一把真人写春联的场景呢?此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眼前:作为老师,我为何不号召孩子们自己在家写春联呢?这既让学生练习了书法,又接受了祖国传统文华的熏陶,可谓是一举数得啊!心动不如行动,我随即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提议:孩子们,想不想秀一秀你们的书法作品?我们约定除夕夜每人上传一幅自己书写的春联,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