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所有的存在皆是奇迹

        去干洗店取衣服，毫无悬念，老板娘远远见我走来就取下了我的衣服。我对有着这样惊人记忆力的普通人，不是一次两次遇着了。 最夸张的是10多年前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有一次一大早我把车放在人民大学附近的一个自行车存放处，当时零星的有三五个车而已。隔了8小时后去取，快走到时，我看到那里黑压压的一片足有数百辆车，正发愁怎么找到我的车，结果走到近前时那存车处的老太太已经把车搬到了我的面前，我大为惊讶，我可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存车呀！这是多么惊人的记忆力！我脱口而出，还由于太惊讶而以至于有点结巴了，说到：“天，天哪，你，你的记忆力太惊人了！”

        多年以后，我仍然记得这位老太太的笑容。脸上皱纹很多，但是每个皱纹里都是淡然和一点点开心，估计是因为刚刚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震惊，所以有些小小的开心。她一定是个饱经风霜而且内心强大的人，于是才积累出这样的淡然与超然，而又不失率真。虽然身形也有些伛偻，脸颊也失去了光彩，但是眼神还有非凡的感染力。这个自行车存放处只有两个管理人员，就是老头儿和老太太，两人年龄相仿，大约60多岁的样子，估计是老两口，笑容很类似，颇有夫妻相。

        后来我经常会回忆起这个老太太，又想起她的笑容和曾经更多年以前在长春读书时，有一次和同学逛街正好碰到浴佛节活动，在般若寺门口遇见的那个老太太的笑容极为神似。淡然、宽容、开心、水过无痕，雁过无声的那种感觉。

        多年以后，每次路过人大门口，我都会想起她那令人难忘的笑容。后来那里已经没有自行车存放处了，不知道两位老人在哪里颐养天年，祝愿他们共享岁月静好！

        之后，我经常和朋友们分享这个经历，其中一位一向很深沉经常沉默不语的好友说：你以后越来越会发现，能在北京生存下来的每一个人都不平凡。后来，我拓展了这句话：其实，世上的所有角落的每一个生灵都是奇迹。再后来，我又换了一种说法：世上所有的存在皆是奇迹。

        一个人就是一本书。一次走在一本很传奇的书的旁边的时候，我说：不仅每个人是一本书，我现在觉得云朵和绿树也是书——是一本清新精美的诗集，道路和河流也是书——是流畅婉转的散文，我又觉得眼前这空旷也是一本书——可以比拟为哲学书吧。

        每每看到一花一草，一木一石，我都感觉到他们和书本上的文字一样，在传达着丰富的信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远山、天空、白云和树木提供的浩淼而又不单调的氛围，体验到一种不可言说无与伦比很美很美的意趣——世上所有的存在皆是奇迹。我的思绪忽然回到多年以前在清华园的课堂上听到的关于《法的自然精神导论》（江山著）中的观点，那是还觉得不容易理解，如今我想到：这，应该就是“相养”吧。

        何为存在？何为相养？我又重新翻开这本书，摘录了几句来说明"世界和它的概念"以及"存在" 和"相养"的内涵：

        世界实由体、相、用(在)三界同构而成。世界本无分别，只为解释故，强说为三界、两在和三境。存在是诸相的同构、同一、互助、互养，存在也是同构的多维复合或同构的同构。存在的非绝对，乃因为存在是诸相(Xiàng)的同构——诸相的暂且同一构成。此语可表述为，存在即同构,非同构不为存在。诸相的互助、互养是同构复杂化变化、进化、迁升的根本原因。或者说，以相养相是存在得以存在的动因。只有诸相的互养、互助，体的动源才能表现为动因，体的抽象、虚无才能引为具体，才能呈显为用，非存在才能为存在，形上才能为形下。

摄影：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