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树
算起来,这棵柳树足足有20年了,在这办公室楼前也还风光过一阵子。什么时候老的,张良科没在意过,只是现在抬头一看,那树巅已经很长一截不长叶子,只挂着一团团的腐叶,被蜘蛛网住了,任风吹就是不掉下来,他才感觉到这树真的老了。
其实去年夏天科里的小詹就建议把它砍掉。那时天气炙热,天上半月不洒一滴水,地都躁极了,这树上的绿叶虫却滋长得特别得势,时不时的掉下几条,腻糊糊的让人恶心。张良科,没同意,说这树绿委管着,乱砍不得,其实是他有几分不舍,这树是他20年前亲手插栽的,早些新年还健旺,不长虫,几任升到处里的科长都说张良科栽了棵风水树,荫出了几茬处长。轮到他张良科当科长,虽年年被评成先进科室,可一当八年不见动静。年过五十,升变是不可能了,他只想干几年良心活,风水不风水的事他自然不信,但要砍这树,颇动恻隐的。
张良科眯眼细看,绿得发黑的树叶上已开始长虫。那虫一条比一条肥硕,身上还长着让人毛骨耸然的刺丁,看得人身上发痒。他问走过来的小詹:“你说这树砍了又栽哪样好?”
“科长,这可使不得,风水树一砍,你升不上去,我们就没望头。”小詹这么说,开玩笑中又带两分调侃。
张良科会意的笑了笑说:“玩笑归玩笑,只是这树,不管栽哪样,都要些年头才长得荫,你说是不是……”正说着,一条绿叶虫从树上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掉在张良科头上。他甩甩头,那虫粘着不肯下来。小詹掏出一张纸抓下那虫,恶狠狠的扔得老远。
张良科要出差半月,行前对科里的人说:“这树是我栽的,下不起手砍。趁我出差,小詹你安排一下把它砍了。”
半月后回来,树只留下一截米把高的桩子,办公室门前朗朗的亮出一块空地。张良科怅然若失的看着那树桩,心想“这下踏实了,就老老实实当好这科长吧”。这时电话铃响了,是处长打来的,说组织部刚下的文件,他张良科提任副处长,小詹提任副科长暂时全面负责科里的工作。
张良科走出办公室,绕着树桩转了三圈,嘿嘿笑了两声:“原来是你龟儿占了我的风水。”
1989.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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