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灼皮（36）深夜中的炉火
“操，让你勾搭我妹妹。”
“邵波，你够狠。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一天我会找回这个面子。”
“你小子，还嘴硬，看样子是没打够。”
“再给你来几脚，看你还敢吱声。”
刚刚下过的雷阵雨将地面上的灰尘与泥土凝聚在一起，粘在躺在地下的那个人的衣服上。那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踝上也缠着粗麻绳子，头上还套着粗布麻袋，一看就是被人拖来挨揍的。
“行了，邵哥，差不多了。”
粗鄙的话语间，一个女声响起，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饶了他？”
又朝那人肚子上踹了一脚，疼的他弓起身子，像一只干瘪的虾米。邵波吐了口唾沫，转头看向一直站在一边的女子。
“别再闹出事儿，给他个教训就行，再说你俩还亲戚呢。”
“操，死了正好，少个倒霉亲戚。行了行了，今天麻烦哥几个，改天请你们吃饭。”邵波挥挥手，围在一起的三个男子便都向后退了几步。
“给他扔这儿？”
“你们先走，都被揍成这样了，没什么反抗能力。一会儿我收拾就行。舒舒啊，你也赶紧回去，天不好，时间也不早了。”
“嗯，行，谢谢邵哥啦。”女子浅然一笑，勾得邵波心里直泛涟漪。
见人都走光了，邵波将借来的拉货面包车停在那人身边。从车储物箱里拿出一把刀，要割开那人脑袋布袋上的绳子。男子似乎觉得现在到了逃跑的好机会，又或者咽不下被揍这口气，挣扎着用头撞向邵波，两人又推搡了起来。
“啊——”一声惨叫仿佛被噎在嗓子眼里半截。一股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喷在邵波脸上，又缓缓流下。他楞楞的看着那被割破的喉咙，刚刚还充斥着打斗与怒吼声的空气瞬间凝滞。
“当啷”一声，那还在滴着鲜血的尖刀掉在地上。邵波双膝跪地，双手狠狠地揪着头发，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那男人浑身抽搐着躺在地上，喉咙中的鲜血像是怎么也喷不完，随着身体的抽动一股一股向外涌，地上渐渐积起一小湾血泊，空气中迅速堆积的血腥味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喂？孔喻吗？求你个事儿。”
夜晚的殡仪馆安静中总是透着诡异的气息。长长走廊里亮着清冷的灯光。走廊尽头，早已凉透大半天的焚化炉又重新燃起熊熊火焰。除了邵波和孔喻，没人知道那晚殡仪馆的焚尸炉在没走手续、没有任何记录的情况下偷偷工作了一次。那骨肉被灼烧的劈啪声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作为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孔喻不曾想过自己会利用职务之便，给发小办这件事。
是他和邵波一起把尸体推进的焚尸炉。从始至终，都没有摘下那个布袋。眼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被割裂身体、洒上汽油、烧成灰烬，孔喻一声叹息。
“听说大潘上周出车祸了？”
“嗯，左腿撞断了，留了条命。”
“老徐是不是也住院了？什么毛病？”
“谁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脑出血，现在左半边身体都没知觉了。”
“可真是邪乎，杨子哥最近也没动静，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了？你怎么忽然提起他们？”
男人的表情依旧温和，但心里早已不悦，坐在他对面的女生并未察觉，依旧自顾自的嘀咕着。平时，他是很难约她出来吃饭的，毕竟美女的生活里总是充斥着各种“应酬”。但今天，是她主动发出的邀约。却没想到，屁股刚一坐下，她便开始打听起他那些不起眼的朋友来。
“我就是想这几个人的事儿赶在一起，特别像是有人故意找茬。上次咱办完了事，是不是他报复……”
“不可能。”
话脱口而出，已经不能收回，他知道说的有些快，因为女人的眼睛里已经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邵波，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感情我是明白的。有什么事儿，咱俩也别互相瞒着，说出来大家一起想个解决办法。”
“您点的卡布奇诺，蜂蜜柚子茶。请慢用。”
白色奶油在淡褐色的液体里旋转，粗糙的手将深灰色的咖啡杯端起，浮在水面的奶白色树叶被抖得变了形。
“嘶——”
“刚做好的，烫，你慢慢喝。”
纤弱的手捏起搅拌棒，随着旋转叮叮当当的敲击着玻璃杯。女孩子一手轻扶在脸颊边，歪着脑袋看向窗外。
“其实，我昨天给陈威打过电话，但已经关机了。我又打去他家，结果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你也知道，他那个父母，整天各玩各的，也不太管他，好像也没当回事儿，自然也没报警。”
咕咚，一颗放糖坠进咖啡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那天过后，他就没回去，这事儿跟谁说，能想到的结论也就一个吧？何况，那天参与过的人，好像都倒了霉似的。”
咕咚，前一颗还未融尽，又一颗新的坠了进去。
“昨天我逛街，还差点儿被楼上掉的花盆砸着。本来以为是我倒霉，没想到刷朋友圈一看啊，那天在场的，好像都不太顺呢。”
搅拌棒叮叮当当，柚子肉飞速旋转在淡黄水中。
“或许我们都是轻的，万一，你是最后最重的那个呢？”
瓷杯“当”的一声落在瓷盘上，他并未察觉嘴角的咖啡渍，只是呆愣愣的盯着涟漪未散的杯口。加了几颗糖的咖啡变得齁人的甜，味蕾的抗议并未传导到中枢神经，因为他的大脑正忙着处理刚刚接收到的骇人信息。
人是他杀的，帮忙动手揍人的一个瘸了腿，一个瘫了身，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这样吧，我教你个法子，听说能消除死人的怨气，但对活人却没什么影响。认识你这么久，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这次算我报答你的。”
一只白色信封推在面前，上面附着她淡淡的反转巴黎香水味，邵波不禁有些恍惚。掏出里面那张白纸，上面逐条列出的步骤，让他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行。怎么能把你……”
“你不用担心，我打听好了，这对活人是没什么影响的，你就按上面写的去做。不然，等他开始找你麻烦，再想解决，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信封里鼓鼓的，除了那张纸，还装着一撮绑着红线的黑发。另外的一张便签纸上，写的生辰八字。邵波不懂如何算农历年月，只觉得应该是她的生日。
或许是香水味迷惑了这个男人的神智，他并未察觉，对面巧笑嫣然的女孩子那在阳光下闪着耀眼金棕色的卷发。
“谢谢你，舒舒。”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