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北极下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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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北从酒店结了帐,推开旋转门,刚走下楼梯就被自己的保镖拦住了。
"少爷,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回来了,却不回家,董事长一个星期前下了最后通牒,说您要是再不回家……
"再不回怎么样?"江念北突然怒目圆睁,死死的瞪着那保镖,保镖吓的后退了两步,尽管隔着厚厚的镜片依然让人感到杀气腾腾。
"他什么时候拿我当过他儿子?在他眼里,我和我妈不过就是他年少轻狂时的一个失误而已!"他委屈极了,不觉大声的吼了出来,却对上保镖一潭死水的表情。
"少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董事长不过是不善表达罢了,这几年家里不太顺,公司也是一团浆糊,董事长已经心力交瘁了,少爷,劝少爷还是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有些话董事长嘴上不好说,不过……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
保镖用念报表的语气飞快的说完这一席话,然后恭恭敬敬的冲他鞠了个躬,随后正对着江念北的车,退两步打开了车门。
他不再说什么,低头钻进车里,司机默默的调转了车头,他轻轻的打开窗子,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街灯一一划过,看着有些商铺的老板熄掉店里的门头灯,拉下卷闸门,小跑着掠过,看着眼前的城市渐渐归于宁静,看着远处的星星消弥掉最后的一抺微光,江念北把头倚在被自己合严的窗壁上,然后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梦里的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彼时的他一个人缩在图书馆的一角,用手指轻轻的拔弄过一册册书的书背,眼睛仔细的浏览过一排排的书名字,然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夹缝里抽出一本有关乐理的书,这让他十分欣喜,如获至宝。
伦敦大学的环境工程专业学习对他来说很无聊,没课的时候,他就抱着自己的吉他去学校的花园里弹奏,囗里哼着一些不成调的曲子,因为他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时不时吸引来一大帮犯花痴的女生驻足,她们却只敢远远的听他唱一会儿,然后再意犹未尽的走开,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自弹自唱,自得其乐。
这把吉他是他从前翘课去街边唱歌赚的外块,他喜欢去图书馆借乐理书躲在草丛里看,就这么安然的度过一个仲夏的午后,他自幼不喜读书,除了与音乐有关的还能咽下去,他还选了音乐类的课,虽然家里一定要让他主修设计,尽管他明知道他们根本就不关心他喜欢什么。
他在梦里又想起江怀远用冰冷的声音催他回来的那一天,那是他刚和自己的几个朋友组建乐队没多久,乐队的集体演出刚到第三场,他和他的乐队正像他喜欢的黄家驹和他的几个兄弟一样正在倾尽所有谋划和畅想关于这个乐队无比光明的未来。
尽管他们知道,他们乐队的上一场演出,台下一共只有三个观众,还包括嫌弃他们乱扔垃圾的打扫阿姨。
一切都终止在那天晚上的那通电话里:"怎么这么吵啊?喂!江念北,你有没有在听啊?"
"我把你送去是叫你读书,你又疯到哪去了?你说话啊?你干什么呢?"
"喂!喂!你要混到啥时候?!什么时候才准备干点正经事!?!喂,我给你买了大后天伦敦直飞的机票,到时候我叫人接你,我的真金白银不是让你在异国他乡恣意妄为,玩物丧志,既然如此,你就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夜已经很深了,江念北的眼泪一颗颗顺着眼角流到窗户上,驾驶座上的司机见状,也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