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外传（35）

宋宁宗赵扩即位后，反对道学的韩侂胄以拥立之功把持朝政。自此，道学被斥之“伪学”而遭禁，理学家的《语录》以及朱熹编纂的《四书集注》都被列为禁书。与此同时，朱熹及其门下所有知名人士，全部遭到清洗，史称“庆元党禁”。

公元1200年，是朱熹“落职罢祠”后的第三年，这年他已是七十一岁了。

正月初，考亭周围一片萧条凋零的冬景。那条尾巴脱光了毛的看门狗，懒洋样地蜷缩在台阶上晒太阳。朱熹一个人踱到前院，对着一棵枯槁的臭椿在发怔。

这些年来，接二连三的事实，打破了他“存天理，灭人欲”的黄梁美梦。不仅他的理学没有被人们所接受，而且自己也被撵出朝廷，丢掉了官职。禁道学以来，他的门徒也大都改换门庭，亏得黄干支撑着书院的工作，勉强留下了十几个学生，但已远非昔比了。想到这里，朱嘉心慌意乱，神情不安。

突然，黄干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叫道：“先生，书院里的学生又走了好几个，”

朱熹被这一叫，心里一怔。停了一会，才问道：

“唉！他们为什么又走了？”

黄干喃喃地说：“他们听说韩化胄禁道学越来越厉害，怕大祸临头，都各自另找门路去了。”

一提起韩侘胄，朱嘉恨得咬牙切齿：“韩倪胄是什么东西！他远君子，近小人，不按圣道办事，必定长久不了。我们的理学就是治国妙方，终久要被皇上所采纳，推行全国。”

说到这里，他凑近黄干推心置腹地说：“要继承孔孟之道，复尽‘天理＇，就必须使理学后继有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这些学生。你去限他们讲请楚，只要真心城意地学理、行理，不半途而废，将来必定会有飞黄腾达之日。”

黄干对朱熹的这番话，心领神会，驯顺地答道：“先生放心，我一定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把他们稳住，把书院办好！”

朱嘉阴沉沉的脸上，这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

“直卿（黄干）啊！你弘大刚毁，从米不违背天理，将来必是有用人材。我们道学有你这样的人维承，我死也瞑目了！”

二月的一天，有人给朱熹送来一幅画像。这画像是十年前人家给他绘的。公元1190年，光宗派他当漳州知府，那时志满意得，马蹄得得响，车往高峰爬，一直爬到待制兼停讲的显要职位。可是好景不长，刚爬上去，就跌了下来。

如今不仅名声很臭，再也爬不上去，而且年老多病，活也活不长了。他想来好不难受，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他“存天理、灭人欲”的梦想，于是伤心地在上面写了一首诗：

“苍颜已是十年前，把镜回看一怅然。

履薄临深谅无几，且将余日付残编。”

他在诗里仍然表示，要在他的残年继续著书、讲学，为宣扬孔孟之道，维护三纲五常，豁出他的这条老命。

打这以后，朱嘉象发疯似地拼命写《书传》、改《大学》。由于身体虚弱，他支持不住，只得写写停停，停停写写。

门徒蔡沈看到了他这副样子，就劝慰他说：“先生，您身体欠佳，还是注意休息休息。”

朱熹听了不大高兴，教训说：“你们懒惰，也要我跟你们一样懒惰，天生一个人，便须管着天下事。我们就要为继承儒家正统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