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8-22
1,
我的包房里有4个人。再加上隔壁包2人。我们一行6人,坐上了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绿皮火车。
一个月以来,直到刚才随着火车鸣笛,看着站台一点点后移的时候,我悬着的心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驴友。确切的说是拼友。就是拼单那种。6个人,除了我和我老婆何冰外,其余4个人是我和何冰在旅游网站上寻来的。
因为这趟著名的通往莫斯科的K3列车价格并不便宜。我和何冰还有一套房子在供压力不小,所以为了能一人再便宜800块,我俩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4个可以搭伙的人。
可就在检票的时候,那个网名叫大米的男人突然不见了,还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人呢?”我惊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机都掉到了地上。
何冰也懵然的四处张望,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
“刚才还在这。”
“是不是去卫生间了?”
“去卫生间也得打招呼啊!”
刚才还欢呼雀跃的其它几个人顿时变的不安起来。我们都知道这种临时拼单的关系并不靠谱。但为了能节省点儿,所有人也都自欺欺人的认为在这过程中不会出现任何岔子。
万幸的是大米在发车前7分钟的时候出现了。拎着一大包饮料。
“不好意思,过安检的时候少提了一个包。太着急了就没打招呼。”
男人很英俊,笑起来很好看,这样的长相几秒钟就能获得了女生的原谅。可我对他没什么好感。拽着何冰就上了车。
其实,让所有人焦虑的原因来自于团票的规定,团票只有一张,成团的6人必须一起上车,缺一人团票作废。搭进去时间又陪了钱的买卖谁乐意?
我的紧张却不仅仅来自于他们某人的缺席会耽误我的旅行。
而是来自于我筹谋已久的杀人计划,杀掉何冰的计划会因此被搁浅。
2,
火车从发动开始,就通体颤动,黑烟滚滚。拉着长长的汽笛,从窗户进来的黑烟熏的我睁不开眼睛。
而这种旧时光里的绿皮火车,却让何冰兴奋不已。从一上车她就扒在窗户边上。我很久都没有见她这么开心了。
“我们今晚就到二连浩特了。”
“然后凌晨就到蒙古国啦。”
“是不是换了蒙古车厢就有黄羊肉和奶皮子吃啦?”
我的笑容一直维持在嘴角并不停的点头应和。随手再削个苹果塞进她的嘴里。既然是演戏就演的好点儿,毕竟包厢里还有两个人,不管怎样,我都要在外人眼里极尽所能的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
何冰的父母因为车祸双双去世没几天,我看她终日郁郁寡欢提出了出游的建议。
其实我寻找过很多次机会,都没有成功,何冰总是以工作忙或开源节流的理由拒绝我,她刚研究生毕业不久事业才刚刚步入正轨。
“覃牧,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这几个月这句话她和我说了很多次,说的时候都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这个动作促使让做了亏心事的我不得不给出一样的答案。
“傻瓜。不对你好对谁好啊?”
也许于何冰而言真的到了一个心力交瘁的顶峰,在我说出坐车火车去旅行的时候,她居然点头同意了。
她甚至不知道我们沿途会经过哪些国家,最终会邂逅什么旅游景点。能否忍受长时间不洗澡的状态,会不会对曾经课本里提到过的圣彼得堡感兴趣?单单是听了6天5夜火车这个字眼,就让她开心不已。
在旅途中执行计划是我很早就想好的,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随口说出坐着火车去旅行这样的提议。
或许是最近在头条上经常看到了有关于K3列车相关的游记,对这个因90年代大劫案本身就蒙了一层神秘血腥色彩的列车充满了好感。异域,危险,神秘。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早就把它和谋杀联系起来,认为那是一个不错的作案现场。
而何冰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那天反到是这几个月来她最开心的一天。
“谢谢你,覃牧。”何冰看着我,眸子像一汪水,温柔的几乎能融化日光。说话的声音也淡淡的。
这个温柔的,淡淡的声音,还有她说“谢谢你”三个字时熟悉的咬字和音调,瞬间将我带到了4年前。
那一年,学校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被封为全校女神,早就被某著名广告公司钦点的何冰突然被学校保研,还是学校里最牛的专业,经济学。
何冰是当时外联部部长,漂亮又有能力,还得过几次全国演讲比赛的大奖,是大家眼里地道的女神。而与保研同时发生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和学校篮球队CUBA那个大个子分手了。
原因好像显而易见。
有消息传出,何冰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工地被民工强暴,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缩小影响,将何冰保研作为封口费。
也许在既定事实的基础上,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当事人的精神创伤不是一时半会就消失的。何冰最难的那几年,是我陪她度过的。也许是出于感激,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谢谢你,覃牧。”
我讲她揽入怀中,我不在意曾经发生过什么,反而是觉得自己捡了一个宝贝。若不是那件事,我这种自知不配芳华的男生别说和女神结婚了,就是搭讪的机会都是微乎其微的。
爱情是一个变量,在我鞍前马后的照顾下,何冰也对我越发信任,我们渡过了最美好的几年时光,那时的空气都是甜的。
而爱是个变量。所以我不否认我杀掉何冰的原因是,现在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我不想因为是婚外情责任人而损失掉我们当年一起出资购买的房子。何冰是独生女,而只要她一死,我还可以明证言顺的继承她父母给她留下来的那套外省的价值60多万的房产。
3,
购买团票是何冰对这次旅行提出的唯一要求。
“我查了一下价格,不便宜呢。我们买团票吧?”何冰在查了价格以后,眼神又暗淡了下来,瞬间又有了犹豫。
何冰工资不低,但是节约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她的家庭并不富裕,但她父母几乎把一切都倾注在她的身上。穷养儿,富养女,因为刻意栽培何冰从小就出落的亭亭玉立。所以对成年后的何冰来说,有朝一日带着父母周游世界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可是天不遂人意。
我突然想到《平凡世界》里路遥的一句话,有的人事事不顺,有的人一顺百顺。何冰就是前者。
“听你的。”
我答应了何冰,倒不是因为出于同情或怜悯。而是在这场杀人游戏里,总是要有人参与的。买团票,这也正合我的意思。
想到这,我心里有点得意。猛的抬头,安娜正侧躺在对面何冰上铺,一双眼透过耷拉在额前的碎发朝下看着我。她的嘴角弯着,似乎对此次行程很满意,就像逮住了猎物的狼一样。
K3的硬卧包厢其实还不赖,有点像国内的软卧,4人一间,空间很大。最棒的是,这个包间能像国内软卧一样双向锁门,房间内反锁,私密性很强。很辛运,那对学生情侣住在隔壁包,而这个包厢里,只有一个外人,就是那个叫大米的男人。
安娜,是3个月前招的一个下属,也是我目前疯狂追求的对象。
她不是传说中的美女。方脸,单眼皮,眼尾上挑,颧骨还有点高。单纯论外形,何冰甩了她几条街。可是我就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
也许是第一次小组团建,我知道她也和我同样来自B城,给我讲她小时候故事的时候。也许是她太骄傲了,比起百依百顺的何冰,她敢明目张胆的顶撞我的时候。也许是我从来没得到过她,有得不到又揪着心的那种感觉的时候。
可是安娜不想做情人,她让我和何冰离婚!
我虽然色,但不傻。偷吃和离婚是不一样的。我还不至于财大气粗到将正在供贷的房子拱手让人,净身出户。我以前没有预料到事态的发展,当初为了表忠心,房本写的都是何冰一个人的名字。
“给她吃。”
在我和安娜的爱情拉锯战持续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她扔给我一盒药。说这是最后的妥协。
“吃,什么?”我刚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从大学那件事以后,安娜患上了抑郁症,我陪着她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和药物治疗,病情控制住了,但是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是难免会说出一些负能量爆棚的话。
安娜知道何冰的病情,我提到过。但没说原因。我知道安娜什么意思,抑郁症的人,自杀不新鲜。只要我处理得当,根本不会引起警方和社会的关注。
“选一个吧。”
安娜坐在我的身边,她的声音很沉,却也温柔。我不知道怎么的,天生就无法抗拒这样的音调。
“你,自然是你。”
我趁机向她身边靠了靠。伸手摸她的头发。
除了好色,我还好堵。赌球。目前赌债追的紧,为了还房贷并且不让何冰发现,我办了5张信用卡开启了补天之路。
除了正式工作外,我还接手了一个赌球下级代理,本来抽水非常可观。后来一些参赌者跑路,再加上自己日日作战,就这样我一下子赔了几十万。而那时我已经是一个被多巴胺操控的行尸走肉,根本就停不下来。于是雪球越滚越大。
所以当安娜说完这事儿,我心里也有了主意。
我离近安娜,告诉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
4,
在我原本的计划里,是想把猎杀计划放到最后几天的。至少到境外。
第一是国外并没有国内查的严。
第二是经6天5夜的火车劳顿,普通人后面身体都会感到非常疲惫,何况是有着抑郁症的何冰。到时候很容易就能控制住她。
而让我改变主意的人,却是包厢里的那个叫大米的的男人。
何冰说她定了一个叫“椰斯”的公寓酒店,就在莫斯科大学附近,环境很好,价格也相对便宜。她给我看过图片,我也觉的在旅游旺季能定上性价比如此高的酒店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我到刚刚为止,才从何冰和大米的聊天中,得知酒店是大米推荐的。也就是说,我们6个人中,除了隔壁包两个小年轻住青旅外,剩下的4个人,之后还会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因为在何冰第一时间订完酒店后,我就给安娜也定上了。
大米看起来细腻又浪漫,从见到第一眼开始,我就对他充满了敌意。
“我经常去莫斯科的,我可以带你们玩几天。”
何冰没有吭声,但她的眼神很清澈,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星星。
“你没说房子是那小子推荐的啊?”
我以接水为借口把何冰拉到另一节车厢的连接处,一边说,一边扭头看往来时的方向。
“你也没问啊。”何冰的声音依旧温柔。只是比往日多了一丝底气。
“他长的像。。。”我突然觉得他长的像一个人。丹凤眼,薄嘴唇,高鼻梁,刀削般的身材。
对,没错了,我今天在站台上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他像极了何冰的前男友,沈良。只是,他比沈良身材更好,看着更有韵味。是沈良的高配版。
虽然沈良当时是主动离开的何冰。但这些年,我一直害怕他再次出现。毕竟不是那件事的话,他和何冰才是令人羡慕的佳偶天成。一想到他,我心里渗的慌,害怕他毁了我现在的一切。
“嘘!”何冰伸出一根手指压在我的嘴唇上,暂停了我的讲话。
也许是那个名字的出现会将她带回到那个她为了避免烦躁而刻意回避的事件里去。我点了点头。然后何冰微笑着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到底是谁?他真的是沈良吗?
如果不是,那也长的很像了。何冰曾经和我说过,沈良绝对是他的审美标准。当年还是她倒追的沈良。万一在这几天的旅途里他们再擦出点火花呢?虽然我也要杀了她,但我讨厌事态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
而最让我更恐慌的是。他就是沈良该怎么办?
真的是凑巧遇到的吗?还是他们早就有联系。而如果真的是沈良,为什么从他们的交谈中却看不出有半点认识的模样?
我这么想着,掏出手机给安娜发了一条信息。
“要不我们的计划提前吧。”
5,
为了稳定一下自己几乎爆裂的情绪,我将何冰直接带到了餐车吃午餐。也给自己留更多思考的时间。
“这个红烧狮子头还不错。”
“这个炝炒菜花也很好吃的。你尝尝。”何冰吃的津津有味,一直砸么着嘴。
能感觉的到,她今天心情不错,开朗了很多。不知道是因为旅行本身还是真的和遇见大米这件事有关系。
可是她吃的越香,我就感觉食物越难以下咽。到最后甚至出现了呕吐感。
不知为何,我心里还一直琢磨着那句话。
“我经常去莫斯科的,我可以带你们玩几天。”
我不知道带我们玩几天是几个意思?只是简单的当导游的角色,还是另有他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测。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叫大米的人,对我很危险。
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提高警惕。二就是找机会提前下手。
我已经和安娜打了招呼。现在我拿出手机想告知她我最新的判断。
“小心一下你对床那个叫大米的。”
而与此同时,我收到的消息却让陡然让我的心脏蹦到了嗓子眼。
“那个瓶子不见了!”
安娜说的那个瓶子,是何冰治疗抑郁症的药,帕罗西汀。
她当时给我扔的是另一种叫做“格列美脲”的降糖药,能迅速降低糖尿病人的餐后血糖,因为疗效显著所以经常用在自杀或谋杀里。而我家里并没有糖尿病人,我觉得拿降糖药自杀多少显得有些刻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将药物做了调整。多拿了几瓶何冰一直以来在医院开的药,和其他常备药一起装在了我的双肩背里。我早晨出门还检查了。
可是现在,没有了!
我觉得我的脑袋有点疼:“冰,我在装药的时候,连带你的帕罗西汀也装上了。你取出去了吗?我刚才取VC的时候好像看到没有了。”
“这些药还是的备上的。我害怕你换了环境睡不着觉。”我补充。
何冰皱起眉头:“我取那个干嘛,我的饮食起居不是一直都是你照顾的嘛。这次行程我也就是负责找到了拼单的人,定了房间啊。”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
K3的车票是6人成团,也就是要以团票价购买的话,必须凑够6个人。
除了我,何冰,安娜,也就是说还要再找到3个。
本来我和安娜就是地下情,见不得光。人越少知道越好。所以我翻了半天手机,也找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人。
正在上网的何冰一边浏览着网页一边看着找不到任何门道的我,叹了口气:“我正好找到了这个。”
“这个?”我瞥了一眼:“靠谱吗?别是骗子。”
何冰给我看的是一个旅游网站上有人发的一个帖子,那人正好是想去莫斯科旅行,已经找到了一对情侣,目前还缺3个人。我看了一眼贴主的名字,大米。
我想起来了,帖子的发起人,就是这个大米。
他和何冰之间,一定有阴谋。
6,
这趟没有空调的车上,在纬度较低的白天温度一点都不亚于南方,也许是车厢里人较多的缘故。直到傍晚6点,车厢里还像蒸笼一般闷的喘不上来气。
我扳动了车窗上的开关,将窗户开到最大。
K3次国际列车是采用1995年德国制造的19型高级客车,硬卧车厢上的窗户都是可以打开的。对坐惯了高铁全封闭车厢的我来说,这一点我也是才知道的。
刚才从餐车回来的时候,看到很多包厢的人都开了窗户拍照欣赏风景。有的人则惬意的把手伸出窗外感受暖暖的晚风。
我坐在何冰的身边:“这会阳光正好,你不拍照吗?”
看着何冰兴奋的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安装镜头。我走到安娜床下敲了敲床板,故意用玩闹的语气问了句。
“美女,还不下来放放风,等下车了都不会走路了。”
“嘘。我在和我妈发语音呢。”
“哦。”
“妈,等会和你说,我现在要下去看看风景了。下铺的美女姐姐要照相了。”
我看到她按灭了手机,朝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发着兴奋的光。
这个方案是我这阵才想出来的,安娜也说比方案1更靠谱,看起来更意外。这趟火车虽然是绿皮,但是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90KM/h。
我将相机从何冰手里拿过来,再次给她指导光圈和快门如何配合使用,主要是怎样提高快门速度在运动的车厢里拍清楚外面的风景。何冰听的很认真,并时不时的抛出一两个问题。
“速度这么快也能拍清楚吗?”
“相机固定好的话差不多 。”
我解答着。心里想的却是,是啊,这么快的速度,人掉下去会怎样呢?周围不是石头就是树木之类的硬物,重力势能这么大一定会摔的粉身碎骨的吧。只是想想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
“怎么啦?是不是早晨起太早了着凉了?”何冰拿起桌上的可乐瓶,给我倒了一杯。递给我的时候另一只手已经触碰到我的额头,她的手指永远都是冰冰凉的。
我大口的做着吞咽的动作,感受气泡爆裂充斥着喉咙的满足感。我有一个毛病,紧张的时候喝一杯可乐很快就放松了。
“以前你半夜发烧,也要喝可乐。”何冰突然提到了从前。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贼心虚,总之在她提到我以前做噩梦的时候,我的手再次的抖了起来。
大米出门的时候说他去吃晚饭了,吃饭的话,不会那么快回来。此时安娜已经从上铺下来,坐到了对面我的床铺上,以一种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我。
火车继续以高速运行着,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扰的我心烦意乱。
何冰端着相机,坐到了窗户旁边。一边念叨着,其实手机拍也不错。
然后,安娜也从对面的床上挪到了何冰的身边。
安娜帮何冰把有点沉重的相机架在窗户的边缘:“我帮你扶着相机。”
何冰脱了鞋,直接跪到了床上。此时,她的的视线完全聚焦在相机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走到他身后。
她太瘦太轻了,连安娜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推下去。
7,
不知怎么的,我感到异常困倦,眼皮一张一合在打架。模糊间,我看见何冰坐在我的身边。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月色下,她的脸显得骇人而扭曲。我猛一哆嗦,浑身是汗。
“何冰?”我喊了一声。然后我感觉我的胳膊温热了一下。她哭了。
我尝试去撩开她额前的头发帮她擦掉眼泪。可是我的手刚抬起就软塌塌的落到了原地,一点力气都没有。心跳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那一天。。。突然。。。”
是何冰的声音。她好像在给我讲一个故事。那声音细若游丝。却丝丝钻进我的耳朵里,扎的我耳根生疼。
我怎么又开始做这种梦了呢。哦,对。何冰已经被我推下火车了,她死了。我突然想起来。自从那次我把她骗到小树林里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就经常能碰到她来找我算账。
何冰继续讲着。而我的耳朵里发出阵阵轰鸣。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在说什么。就觉的自己的手臂又被人触碰了一下,那一丝冰凉的感觉让我浑身发颤,我彻底醒了。
这不是梦。
“快点。现在可以了吗?”
从何冰身后又出现一个影子。他一面抱怨着何冰啰嗦。一面不耐烦的将我的上身强行拖起。
“果然是你!”
我想起来了。何冰没死。我在准备拖起何冰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打晕了我。
“安娜。安娜。”
我扭动着身子,想到了安娜,喉咙艰难的发出呼救声。没什么动静。也是,既然能控制的了我,那安娜现在,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泥土潮湿新鲜的味道。窗户被打开了。随后,我感到被抬起,然后重重的被推了几把。身子以我预料不到的速度迅速坠落了下去。
我努力回头。
窗户前面除了何冰和大米。还有另外一张面孔,那个我曾心心念,想和她结婚的人,安娜。
尾,
我根本没有预料到这是我的结局。就跟我完全想不到,我的命运,从我遇到安娜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我叫安娜。是C城来的。 ”
那天团建她拉着我说了很久,我当时只觉得同在异乡为异客有种惜惜相吸的感觉。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想明白。
她是为了有意靠近我。
这个我认为布置得还算精妙的局里,居然我才是被别人操控的一颗棋子。
我从窗户滚落,撞到了铁道旁的石头上,然后又顺着山坡打了很多滚儿,身体被四分五裂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将所何冰刚才碎片化的信息连起来了。
大概就是,因为同学聚会何冰偶然又重新遇见了沈良。时间已经去了很多年,在所有人都能冷静的面对当年的那件事的时候,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比如何冰突然出现在那个工地附近。比如我之后的殷勤体贴。比如我噩梦连连,还喊着何冰的名字。
本来这几件事单独看不出什么,但是放在一起,就似乎就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覃牧,本来就是你给我发的消息吧?”
何冰出事那天是学校运动会,我作为工作人员从准备进行1000米跑的沈良手中接过手机。他刚发过消息,屏幕还没有黑,我将手机放进衣兜并一直触摸着屏幕使之停留在开机的状态。之后,我约了何冰晚上在工地附近的树林见面,说有惊喜。再之后何冰如期赴约。
我忽然又想起来安娜,她当时经常拿着我的手机玩游戏。想必我接受到大量的旅行信息和K3的推送就是她设置的吧。
安娜是沈良的表妹,那段时间她赋闲在家就主动请缨被沈良安排在我的身边。
游戏结束了。我闭上眼睛。
何冰因为抑郁症自杀,不新鲜。而我,欠了巨款自杀,也不新鲜。
现在,他们一定看到了手机满屏的催债电话和短信。
哦对了,有一件事他们还不知道呢。
安娜给我的那瓶降糖药,我很早就把它和何冰她爸的降压药掉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