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雪花飞满天的日子
已经冬至了,眼看着即将告别二零一七年了,雪花却还没有光顾,真让人想念得紧。
阳光灿烂的日子久了,便不由得盼望着能下一场雪,润泽一下干燥的空间。看着朋友圈里晒的漫漫雪地风情,便有些怀念曾经那些雪花飞舞的日子。
我小时候生在农村,农村的冬天,常常很寂静。然而,并不寂寞。
那时,好像冬天常常下雪,而且雪积得很厚。常见屋子的檐上挂着冰棱。长而粗的,像洁白的玉米棒发着亮光;细而短的,却更娇俏可爱一些,散落着星星点点的花纹;也有细细长长的,像漏斗,直直地垂下来。还有的,滴着水滴,我便在下面放一个盆,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响。
两个姐姐最勤快,总想着把雪扫到屋子外面,这样,哥哥就可以在空地上撑个筛子捕鸟。筛子是农家常用的家具,冬天却没有用的地方。这时候,正好用来捕鸟雀。哥哥找来一根长短适宜的木棍,撑起筛子一角,筛子的另一角挨着地。筛子下面放一些小麦或玉米,鸟雀儿飞倦了,或是饿了,就会踱着缓慢而优雅的步子,轻轻靠近粮食。一边踱着,一边还用它们那亮而圆的黑眼睛盯着人看,警惕性极高的样子。
哥哥常笑它们又想吃,又怕有陷阱。但到最后,总有落入陷阱的一个,被哥哥在脚下绑了绳子,被我牵在手里,想飞而又飞不走,盘桓半日后,才会放了它,解开绳子的那刻,它就 呼啦一下子掠空而去,飞上枝头,抖起枝头雪花一时乱颤。
我家门外几步远,就是一片枣园。那里,没人清扫,雪堆积起来,厚厚地一层,踩上去松松软软,特别舒服。枣树虬枝盘曲,层层叠叠堆上丰满厚实的雪,比画中景更清秀三分。枣树下,枯草被雪覆盖着,只依稀看见几支个头高的,在风中摇曳。
我那时只学得“粉妆玉砌”这个词,便觉说的十分到位,就想试一试这“玉”到底有多硬实,就使劲地把雪踩得“咯吱咯吱”地响,高高兴兴地听着这自然的音乐,一个人尽情地在这宁静的园子里玩个够。
后来,我居于都市。都市的雪,总像是划着飞艇似的,飞快地来,飞快地去,不肯留时间让我细细品味。常常晚上急匆匆地任性飘扬,第二天,晴空里飞舞的雪,便稀疏的几缕柳絮似的。这总让我遗憾。
终于有一年,雪下的紧,攒了几份从容。我不顾自己身体差,约了闺蜜一起去植物园赏雪。捂得严严实实的我,远远的躲在亭子里,闺蜜却和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他们在雪地上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给雪人画上红红的眼睛,还找了一根枯枝给雪人当拐杖。雪人尖尖的鼻子是用黑色的纸片做的。在这洁白的世界里,亏得他们找的到。
堆着雪人,不知什么时候却打起了雪仗。三个人的尖叫声、笑闹声,在这静谧的植物园里,听起来特别温馨。暗淡的天幕下,似乎时间也一时静止了。
漫天的雪花自天而降,在空中肆意挥洒它喜悦的舞姿,欣然奔向大地,遮挡枯叶的残破,涤落万物的尘埃。唐李商隐说:“留得残荷听雨声”。此刻的雪,以她无声胜有声的含蓄,比那叮咚作响、幽怨含愁的秋雨,更让人拍手称绝
三十几岁的女人,玩的这般开心,我不由失笑。也是,多少年没有堆过雪人了,没有在冰天雪地狂欢,时间真是飞一样的过去了。一眨眼,孩子已经会堆雪人了!
再去赏雪,大约已是十年后了,孩子们已经上了高中。
四十不惑的女人,心里却依然向往风花雪月的日子。我决定去赴久违的雪的约会了。
公园里并没有我想的那般冷清。人流虽没有花开倾城的时候多,却也人声鼎沸。有老人带着孩子的,有独自一个人撑着伞的,有夫妻一对儿的,也有三五成群的。这个拿着相机,那个带着手机,不时对着花儿、叶儿、雪儿、树儿尽情拍摄。一眼望去,各色人等,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的不乏其人。原来,这一场雪,竞引得世间万众情趣盎然。
雪花在空中飞舞,点点杨花,片片鹅毛,似要穿庭入户,又似含笑翩跹。迎春花已经迎风雪而开;腊梅花也低下了头,朵朵花开得娇巧可爱;红梅花远远地站着,个个头上顶着或薄或厚的雪花,红红和白白,染得均匀。我拿着手机,看着这一朵开得与众不同,那一朵又一枝独秀;再过去,却又觉得这一枝清气满满,那一枝香味氤氲。朵朵都入了我的眼,沁了我的脾。直让我流连花丛,不知归路。
我把照片发到同学群里,同学们个个赞叹,大自然的神功如此美妙。一场雪,就让这天地变色,万物更新。还有同学诗性大发,在群里发了韩愈的《春雪》:“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好一句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活脱脱眼前之景,不愧是写雪的杰作,让人叹作家的妙笔生花,更让人叹一片又一片的雪,构筑了天上人间最美的景。也给了我无数的快乐。
那些日子,已经远去了,不可能回来了,可是,雪花啊,已经冬至了,你怎么还悄然无声呢?过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可你,亲爱的,什么时候再与我共叙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