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二)

        我还惦记着给您换尿湿的被褥，我再次走进您的房间，您的呼吸急促，泛黄的眼晴睁着。我又试着喊：“爸，爸，爸！”依然毫无反应。今年的夏季很热，是不是盖着被子您上痰了？我将被子掀开，您还是没有动静，无论多热您总是吵着冷的呀！尽管已是夏天，30度的高温，但您外出还是穿棉裤。 

        我想起一个月前，您昏迷住院。您也是这样睁着眼，什么都看不到，那时您闭着嘴，两天未进食。是弟弟想到用注射器连接针管，将橙汁推到您嘴里，您奇迹般地渐渐可以喝豆浆、喝粥，最后又可以吃包子了。今天您的嘴张着，我试着用勺给您喂了一点温水，我似乎听到了吞咽声，我又连喂了几勺，水似乎喝了，但我的手臂经过您的眼睛，您的眼睛却丝毫反应没有。

          母亲下楼询问您的情况，我怕她害怕说：“刚给我爸喂完水，您先别进去了。”母亲不放心，推门进入父亲房间说：“不好，上痰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妹夫和母亲口中的“不好”，意味着生命的尽头。我又给父亲喂了点水，但我已分辨不出是吞咽声还是痰在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没喂几勺，水便从另一侧嘴角流了下来，我以为是我喂多，还满心期盼着一会儿父亲想喝豆浆，想吃包子。

        奶奶是在生姑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从小我便没见过奶奶，父亲更是小小年纪便没了妈，爷爷一个人拉扯他和二叔、老姑长大。母亲常说，父亲很可怜，从小没妈，胆小、没教养。可能也正是因为没妈，父亲一生无比坚强，他会做饭，能缝补……父亲18岁当兵，练了一手好字，跳过伞，开过车，一直以身体好自居。母亲曾开玩笑地说，年轻时的父亲哪方面都不好，只有身体好！那时的爱情誓言就是：父亲要饭，母亲挎筺。现在就是：无论贫穷、疾病我都愿意和他在一起！（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