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言情|许我长思,止心于辞(3)棉布床单
“你的审美真够土的,这个年代谁还会用棉布的床单呀,那上面是花朵吗,一点都不精致。”
又来了,最近很多次了,魏止诗总是讽刺她,不是说她的衣服太丑,就是说她用的东西太廉价。这次,竟然又说起她的床单。
不可否认,她的棉质床单比不上她的蚕丝材质,上面的花朵点缀更是相形见绌。但这也不是你用来攻击别人的理由呀。
每个人的经济条件不同,喜好更是不同。你怎么就一定认为棉质的没有蚕丝的舒服呢?
其实,长思是真得很爱棉质的东西,她有很多棉布包、棉布衣裙、棉布手绢,连床上的所有用品也都是棉质的。
长思摸了摸自己的床单,柔柔凉凉的触觉,像小时候畅想踩在蓝天上的云朵一样,充满着轻松与亲切。
长思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棉布床单的感受,那是她大约8岁的年纪,那天是农历六月初六,一年里阳光最灿烂的日子,也是妈妈的生日,妈妈总会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晒在院子里。那是一个大柜子,四四方方,朱砂稍暗的颜色,上面用土黄色的笔触,描绘了一朵朵相缠连的玫瑰花,花枝并不大,纤细却充满着灵动,宛如一个少女的心事,轻柔而又绵绵地绽放着。
柜子中间是复古雅致的锁环,亦是花枝形状,一枝扣着一枝向下延伸,最后归止于中间一个圆圈。长思那时候只觉得异常好看,总是去玩它,把上面的锁扣抬起,放下,又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并不觉得腻。
妈妈把柜子打开,长思像是发现了宝藏一样,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只见妈妈先把覆盖在上面第一层的衣物拿出来,放在事先铺好的一张大席子上,接着就是几张床单,妈妈把它们一一展开,素雅的颜色,上面飘着点点花朵,映照着阳光的温度,好像花儿流露了芳香,暖暖的,沁透了整个心里。
长思爬过去看了看,布的纹路纵横严密,但还是排列得清晰,长思用手摸了摸,柔柔的,抬头问正在忙别的东西的妈妈:“妈妈,这是什么布呀,好好看,摸着也很舒服!”
“那是棉布,用棉布做成的床单。”妈妈回头看了看,确认一下便低下头做事,不一会儿又说起:“这几件都是你姥姥准备的,她说,出嫁的女儿,床单不能少,这是长面子的,必须挑好。”妈妈谈起姥姥,嘴角微微上翘,语气也变得柔和很多。
直到后来,长大后的长思才领悟,妈妈变得温柔,一是想起了姥姥,另一个一定是想起那时出嫁的自己吧,好看而又舒服的床单,也预示着今后有一个男人将躺在上面,之后再是儿女,再是一个完整的家。
床单,棉布床单,也许从长思第一次见就注定爱上了。
后来她遇见了魏止辞,他是第一个坐在她棉布床单上的男人,再后来,也是他在这张棉布床单上执意地要走了她的第一次。纵然她知道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她还是让自己沉沦了下去。
这是她往后生命里不期然的遭遇。
不久后,那些妈妈的嫁妆,素雅的棉布床单就铺在了长思的床上,长思躺在上面总用裸露的大腿轻轻擦过床单,感受那柔软细腻,凉凉而有温馨的触感。
长思用着妈妈的棉布床单从小学到初中,再带两床来到了城里的住宿高中,直到它们不能再用。长思把它们洗好晒干,也压进了箱底,她想把妈妈的嫁妆尘封起来,永久保留姥姥对妈妈的祈愿,也保留自己从年少到懵懂再到懂得的岁月痕迹。
上大学以来,长思就在各种地方寻觅同类的棉布床单,她痴恋着它,好像有了它,她的睡眠才会安稳。
那些棉布的记忆,是缱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