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故事1丨再见,愿你一直安好
早晨上班坐到座位上后,同事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报给党群的年底投稿完成情况已经出来了,你猜最高的稿酬是多少,发挥你的想象!”
“一千?”
“再发挥一下。”
“一篇二十算,两千顶上天了吧?”
“一千五,他们党群的那个研究生今年写的稿子最多。问题是他的本职工作不就是这个吗?居然还有额外奖励。这都临近年末了,我还能意外的发现这么一条生财之道,哈哈,我要去写稿子了!”
我看着他发来的调侃信息,眼睛不经意间瞥到了电脑屏幕下方的显示栏,时间过得真快,曹儿走了快两年。如果他还在,不知道今天又是怎样的一番调侃。
几年间市场部来来回回算起来已经走了十多个人,但曹儿却是我遇到的最温暖的一个。
曹儿,西安人,不太高,大概一米七四五的样子,带着眼镜。平时主要的工作是扒图纸、做预算。话不多,典型的工科男。第一次去市场部报到时见到他,他从座位上起身笑着对我说“欢迎啊。”
他和我的大学同班同学长得很像,这种自然的亲切感让我们的话题比其他同事都多。
上班第一天临近下班的时候曹儿走过来说“走,带你出去熟悉熟悉环境,你起码得知道超市,饭馆在哪阿。”
刚毕业工作,最不习惯的事情就是上下班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简单的说就是害怕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孤独感”。一大票人站在食堂排队,经过那排长长的队伍时总觉得有好多双陌生的眼睛在上下打量,不自在极了。
忘了曹儿为了让我混熟环境陪着我吃了多少顿饭,我有次问他“曹儿,你下班怎么不出去吃阿?食堂天天都一样,不腻么?”他回答说“出去吃完饭,路过超市还得进去逛一圈,无形中增加了一顿饭的成本,还是食堂的实惠。”
16年三月份曹儿结婚了,那年他32岁。曹儿刚开始的婚姻如果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的话就是“匆忙”。曹儿的老婆是过年后出现大家视线里的,他回家过了一趟年,再回来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个老婆。
我见过一次曹儿的老婆,话不多很文静,也带着眼镜。我问他“曹儿,不到两个月就把婚结了,你不觉得太赶了么?”“我家条件不太好,在南京也买不了房。我都32了,她是老家亲戚介绍的,本想性格不错相处看看,但她妈身体不太好,可能撑不到我俩结婚。她能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跟着我租房过日子也挺难得,我这么一想也就结了,不挑了。”
结婚几个月后,曹儿生病了,得了斑秃。曹儿骑着电动车上下班,风一吹,头发脱落的那一块格外显眼。财务的老师傅上班路上见了他问到“小曹阿,你头发那块是不是鬼剃头啦,这么年轻怎么头发都没了?”他笑笑不语。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性脱发病情刚好稳定,我知道他之所以斑秃大部分原因是精神压力,但他不说,我也没有多问。
有一天我看到了他放在办公桌上的药瓶,我拿起来对他说“曹儿,如果你是精神性脱发,调节好精神才行,不然你吃再多药都没用。能治好自己的还得是自己。”他听完以后惊讶的说“你怎么和大夫说的一模一样?”“那当然,我可是过来人。”
也就是那次以后我才知道,因为结婚的太匆忙他和他老婆的种种摩擦在婚后才开始慢慢显现出来。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怎么办,如果有了孩子以后又该怎么办。那段时间他突然失眠,整整一晚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根本合不上眼,精神压力大的要命。
往后的几个月,曹儿上下班都带着耳机,精神头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大半,看的出他每天都在努力天调节自己。某天我站在他身后叫他接电话,猛然看见他的头发,之前头顶那块“鬼剃头”已经消失,病变的地方早已长出了新生的短发。他笑着说“我听了你的话,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听广播慢慢的没那么难入睡了,我俩也过了那个最艰难的磨合期,现在好多了。”
12月底,曹儿递交了辞职报告。交接工作的时候部门经理对他说"小曹阿,你走之前把你的报价经验给手底下的年轻人教教,还有你电脑里的那些东西你都给我发一份我也学学。”
曹儿是市场部唯一一个技术口,他的辞职让很多觉得他会在这干一辈子的人慌了神。离职的那段时间,他的工作量不降反增。那段时间他“完美”被动的诠释了一个成语“物尽其用”。
“发一份我也学学”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可别走了把不该删的东西删了,到时候我们找谁?”他明白他们的想法,但他还是一一照做。他说“我是看着这个基地起来的,善始善终吧。”
曹儿离开的那天,我看着他收拾东西的背影,想起了肖申克救赎里的那就台词:“有些鸟毕竟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翼太光辉了,当他们飞走,你会由衷祝贺他获得自由。”
我抱了抱他,看着他走出了三年前我走进的那扇门。
再有他消息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出生,辞职后曹儿回到了西安老家做了项目经理。虽然很少知道他的动态,但我知道,那个温暖的人他现在一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