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梦境

  “就这？这都不算事儿。”听到我这话，小叶总算是直起了身。

  我之所以问起杨婆婆的全名是有两个原因。其一是小叶在学堂里提了一嘴，事后我仔细想想不无道理。

  山鬼并不算大，也就几十口人，这些年来迁入迁出的不过十户。要是哪家人年轻时上过学堂，想来现也在这村子里安度晚年。

  其二便是因为我下实验室时准备的工具。

  虽说东西是我自己找的，但各样工具摆放的位置并无多大距离，很可能是先前有人用过一样的。

  “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明个一早我带着打探到名字去找你。”小叶推搡着我绕到屋子前门。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没再过多推辞，拎着煤油灯就回去了。

  江涛的面铺早上六点营业，四五点小叶就得爬起来去面粉厂提面。

  夏天的天亮的早，从东边升起的光散射半边天，照着几朵懒洋洋的云翻过了白肚皮。

  面粉厂里却比这初升的朝阳还火热。

  各样机器开始运作，发出“砰砰铛铛”的敲击声。

  面粉从高处被倒下，白色的粉尘瞬间弥漫在整个厂房。混合盐水，在刀片的快速搅拌下形成面团。面团在和面机里被拉伸、压缩、翻腾变化着各种形状。最后压面，切条，一气呵成。

  小叶走进面粉厂里间，拿了自家的袋子对准出面机口。待袋子装了个九成满，她才移开，从口袋里掏了根麻绳迅速系好，熟练的扛起生面就从后门离开。

  临走时才发现倚在后门的胡大爷。

  胡大爷在摇椅上睡回笼觉。张着个嘴，胸前还放了把芭蕉扇，估计是后半夜里闷热扇风睡着了。

  这么吵估计睡不熟吧？

  小叶望了眼大爷，突然想起昨夜烟袅交待的事。

  “大爷，我问您个事。”小叶将肩上的面放在地上，蹲下身小声的在大爷耳边问话。

  “你……你说。”大爷果真没睡熟，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句。

  “您还记得前些时候住在铁杆岭的杨婆婆吗？”

  “前些日子死了的？”大爷眼皮下的眼珠子快速的动了动。

  “对，就是那个。您还记得她的全名叫什么吗？”

  “你说的那是山鬼第一大舞女，那名声在城里都是响当当的。但具体叫啥我还真记不太清了。”大爷可算是睁眼了，歪着头看着脚边的小叶。

  也许是叶子渴求的目光太过炙热，大爷看了好一会后把脸瞥过一边，歪着个脑袋，翻着眼皮儿想了好一会。

  “我只记得别人都唤她环儿妹。”

  “杨莹环？”小叶没想到自己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兴奋的跳了起来。

  “好似是叫杨什么环来着，年轻时长的那是一个标致……”谈起杨莹环，大爷一下就来了兴致。

  “谢谢大爷，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叶才没性子听大爷往下讲，扛起袋子就跑回家去。

  小叶前脚刚从自家门踏进，后脚就往烟袅家跑去。

  “阿鸟！”小叶在窗台喊完一声正打算扔石子的时候，我推开了窗户。

  “哟，你今日醒的够早。”小叶看着我今天起的这么早觉着很是新奇。

  昨晚回去后，本想再研究一下日记本里的内容，没想到刚坐在床上，困意来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个特别离奇的梦。

  梦里有个男人，对我说:“早知今日你要来，乔装打扮了一翻。你倒也如实没认出。有时候总疑心你恐患有眼疾，不然我这么英俊的面容，你怎能视若无睹。”

  我活了二十年，属实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说过这种话，几乎是听完的瞬间我就被惊醒。

  醒后才发现，睡觉时手里一直拿着那本日记本。拿到面前看时，正是夹着工作证的那页。

  当看到默山的那张脸时，梦中那模糊影子与现实重合了，梦中的那个男人就是默山！

  更离奇的是，我鬼使神差的翻阅了日记本后面的内容，竟然在1940年12月8日找到了和梦里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

  难道是我睡前已经看过后面的内容了？可我明明记得我是睡过去了啊？

  这些事越想越摸不着头脑，导致觉也没睡好，早早的就起了。

  “看来是打探到了杨婆婆的全名啦？”我用手掌撑着窗户，探出脑袋看小叶。

  “问到了问到了，你猜猜是谁？！”小叶兴奋的说道，就连音调都拉高了。

  “我猜那肯定就是杨莹环了。”

  “啊？你怎么知道的。”小叶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没再跟小叶搭话，走出屋子给她开门。

  “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小叶看我开门，正打算踏进屋子，被我搭着她的肩膀从里推了出去。

  “看你这嘚瑟劲儿，准是猜中了呗。今天不去我屋子里玩，我们再去一趟学堂。”我给小叶解释道。

  杨婆婆就是杨莹环也算是我意料之内的事情，所以得再去学堂查查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杨莹环与恩惠之间应该也有什么联系。按日记里所说，默山的实验室在一所军校底下，如果能确定杨莹环跟恩惠有关系，那么在学堂里应该也会有实验室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