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大哥，长毛仔

大家好，我日更的第114天，感谢您看到我的文字。今天咱们不分享我的读书笔记，今天说说我何故断更5天的原因，只因一个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    我的傻大哥，长毛仔    一一

从我孩童记事起，我的记忆里就有一个和我一同成长的大哥，父亲母亲叫他长毛仔。

（1）

长毛仔比我大5岁，我从小到大，没有叫过他一声“大哥”，也是跟随他们叫他长毛仔。

标题上，很多人看到“傻大哥”，这里的“傻”，也许会有人觉得长毛仔应该是一个心地善良，为人处世老实木纳，不为自而为人人的一个人吧？但是错了，长毛仔却是一个真正的“傻”。

待到我虚长几岁，才知道长毛仔原来是一个不正常的人。母亲说长毛仔是在出生不久后，在某个午夜的一次发高烧后，变成这样的。当时的农村地理环境，还有基本没有的医疗设施，导致当晚并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待到第2天，找到了我们农村所说的“赤脚医生”给诊断了一下，就是那种学了点学术，只会医治伤风感冒之类病症的无牌医生，才给开了一些退烧的药之后，过几天后，烧退去，母亲才发现过去活泼的长毛仔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的安静，也不再撑手蹬脚。后来赤脚医生检查说，很大可能是高烧后没有第一时间治疗导致烧坏了脑袋，这种现象在当时的农村地区司空见惯。

从此，对于长毛仔，父亲母亲在多方请求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医治，只能无奈放弃寻根问诊。

时间岁岁年年，随着慢慢长大，长毛仔的智力却在3/4岁的时候，没有再跟上岁月的步伐，却停滞不前。他成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智能只有3/4岁，不懂人情世故，不明就理，也不了解人间冷暖。他的思想被禁锢，只活在于他自己的世界。高烧还导致长毛仔听力有一些问题，而且还不能说话，成为了哑巴，个子长到1米2就停止。

在陌生人第一次看到，都会害怕这个行为举止迥异与常人的长毛仔。但是他却是一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人，反而是他害怕所有人对他的攻击。我在想，就算是面对所有智力有问题的人，长毛仔是唯一一个不具备攻击人的智力有问题的智障人。

（2）

现在回忆起来，我才确定，从小街坊邻居长辈们，就在跟我说长毛仔是上辈子做错事，这一世是得报应的，我一直也认为是这个理由，直到学习后，知识体系的增加，越来越笃定，是我们贫穷家境导致了长毛仔的命运，是我们的不作为导致长毛仔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长毛仔在想什么？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他不会给你任何的打扰。我是一个习惯独孤的人，但却又害怕独孤生活的人。

长毛仔是一个很爱“学习”的人，他喜欢拿着一些有图片的书本，静静的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随意翻页，打磨自己的时间。更多他并非太在意于书本的知识和字，他喜欢的是图片的内容还有就是翻书那种翻页发出声音的感觉吧。他也是一个喜欢看电视的人，成天会拿着电视机的摇控机，塞到你手上，意思是让你帮忙按一下打开电视机，给他打开有大音响效果的各种节目。不过他最喜欢看的是我们潮汕地区的本土戏剧，叫作“潮剧”，因为戏剧一场下来，基本上都是情剧制造的音效。有时候我也佩服长毛仔竟然会喜欢这种我看不下去的潮剧，情节其实很简单古老，但是一个情节下来拖沓缓慢，不是我这种急躁之人所能喜欢的。但是长毛仔不一样，他其实也关注不懂情节，就是纯粹的听音效而已，这反而让他能专注于一个事另外的一个点。

长毛仔的生活不能自理，所有的日常生活都是母亲一手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基本上长到10岁的时候父母就可以放手让，孩子会自己慢慢学着日常自理。而对于长毛仔这个“孩子”，我母亲整整照顾了36年。这一年年一岁岁的历程，个中的艰辛，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她老人家更清楚。

长毛仔也有“淘气”的一面，他喜欢在看书，翻书的过程中会撕掉一两页，所以每一本书到他手里，不到几天这本书就会越来越薄，直到最后只有最后一页纸。当然这最后一张纸，他也不怎么喜欢让人去动他的，只要你去跟他争这一页的时候，那么他也会跟你争。当然更多的时候，如果他抢不过你的时候那么他也就放弃了，在他的世界里他认为打不过你抢不过你，那么不如放弃就你，而他会时不时出现在你面前，盯着那个东西，直到你一时放松不注意到那个东西，那么他就会迅速在你注意前抢走。但是如果当你放弃跟他抢的时候，那么在没过多会这一页纸也会被他撕成碎片，然后再找另一本。而对于看电视，他也是让你打开着，只要有音效的世界，就是他认为好的，但是他又不会安静地一直坐在那里看完一整场潮剧。等当他让你将电视机打开之后，他也只会坐一会，然后就会不知道跑哪里去？只要你把电视机开着，有音效在他的世界里那么就足够了。我在想这是不是他也害怕孤独，所以想利用吵杂的声音和来证明周围还有其他的人在他的世界里，这样才能让他不会孤单吧？

他还有一个爱好，喜欢“串门”，喜欢到邻居街坊家走走，到他们家里看看，到他们家翻翻，看看有没有有书，或者去他们家看看电视。基本上他在附近，不远的话那么他有时候会自动回到家，但是如果跑得比较远的话，母亲有一次找他找了一个多钟也没有找到她，最后还是由认识他的亲戚在路上看到带回家的。

有长毛仔在，家里时常都是很多书本纸绡，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当我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时，却还没有找到女朋友，甚至没有一个相处得来的异性朋友。性格决定了我的交友范围，遂我进入了“相亲”这个大队伍里面，这几年当有朋友问我在干嘛的时候，我会笑称，现在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家里人为了我安排了好多个对象，但是有更多的媒婆，和对象的父母，一听到我的家中有这样一个“傻”大哥的存在，通常的选择就像过滤器一样，直接筛选扔掉，连看多一眼的心都没有。因为通常媒婆的做法就是多收集这些有意向结婚的年轻男女的个人信息资料，然后通过对比介绍给对方，但是很多的媒婆基本看完我们的贫穷家境，还有长毛仔后。前头还和你说没有问题，一定给你找，然后后继就是渺无音讯。

所有的亲戚街坊邻居们都说，长毛仔的的存在，就是我相亲路上的最大障碍。

（3）

不可否认长毛仔的存在确实有一定的影响。但是所有听过我母亲还有我们家对于长毛仔的照顾，没有一个人说我们的不是？对长毛仔的这份感情以及对他这36年来的成长照顾，所有的人都会为我母亲还有为我们的家庭竖起大拇指。现实是金钱的社会，相对于大家来说物质的东西才是王道，所以说再好的家庭再有良心的家庭，在于金钱物质面前都不算什么？

对于相亲这个事，我一直认为长毛仔的存在影响真的不是很大。做为男人，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是异性认可的，自己的优秀是由内而外的，当然物质方面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么所有的成败就在于我自己，而非周遭的某一个人某一个事能单独影响，相亲不成功是我个人能力和成本不够，是我自身的问题，而非长毛仔的事。

如果对方是一个看重物质，还有以后生活的困难而放弃，那么相对于这一点，并不值得我去爱。如果在面对这些条件存在后，对方还依旧不嫌不弃，那么我将倾尽一生所有，真诚对待。

对于长毛仔，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值得我痛惜的人，不单单仅仅我们是亲兄弟。

（4）

长毛仔并不会刷牙，农村地区更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样情况下的刷牙。所以长毛仔从小到大，都没有刷过牙。这二三十年下来对他的牙齿影响是特别大，他的牙齿已经基本上坏掉了，就只剩下几颗也已经“重伤待治”的牙齿在孤零零站岗，以维持长毛仔的食物咀嚼。所以他并吃不了什么大鱼大肉也吃不了带骨头之类的肉食类产品，对于蔬菜瓜果类的产品更是一律吃不下，还有一些硬一点的食品也通通吃不下，你可以想象一个什么都吃不下的人营养是有多缺。长毛仔很瘦小也体弱，好在一直小病不断，也都只是伤风感冒。我超级心痛他的这些，对他唯一有的就是心疼，每次回到老家，都会很有心地对他好，尽量让他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买吃的零食从来不会少买他能吃得下的，我只希望他能吃得下。

都说潮汕人迷信，对于我来说，对待神明，我的下跪，祈求的永远都是让我的家人，安康顺利。我也祈求神明，让长毛仔也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这是我做为兄弟唯一的希翼。

许多人都说长毛仔是我们家的累赘 ，经常会有人给母亲或者给我们出主意，说不用再管他，说饿了不要喂食，说生病不要给看医生，不要给药吃等等。

母亲也说过如此，心里也有这么想着。于是对于这类建议，母亲和我们的回复就是，好的，知道了。但是日常生活的照顾，我们依旧没有少，生活照旧。用母亲的行为来说一下，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都是希望长毛仔能尽快“闪人”，但行动上和做法，却大相径庭，我们都只是希望他能活的无病无灾，可以说，对于长毛仔，我们没有做到无微无至的照顾，但我们也做到我们力所能及的地步，至少我们问心无愧。

（5）

那是2019年的夏日，在某天晚上，突然长毛仔就一只手动荡不了，全身像泄了气的汽球，无力下垂，嘴角还不时流下唾液。送到医院后，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的脑出血。渐渐地引发了半边身体也无法动荡，也无法进食，对于一个智障的人，就算是一只手不能动荡也是极度不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治疗，在镇静剂和绷带都作用下。长毛仔也和所有进去医院的病人一样，手上插上了针管，打上了点滴，脸上粘着打氧管，鼻孔更是插着通到食道的食管，身上装着各种各样的“钮扣”，链接的各种线，接着监护仪。

远在外工作的我在第四天赶回来一起照顾。理由很简单，长毛仔一直是生活在自己世界的特殊人群，不配合医疗，他不明就理的是，为什么会被要求躺在床上，为什么会身上会被“绑”着这些个“电线”，为什么不能自己下床，好好玩耍？是的，从一开始长毛仔就不配合，无论是做TC检查，还是插管打吊瓶，父亲，母亲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都是费了非同一般的方式才处理完这些。

脑出血通常会肺部感染，长毛仔的痰特别多，所以才会一直流口水。但是真正流不出来的却是“浓痰”。浓痰不清理 ，甚至不用多理解，小命就能交待了。他并不能言语，也不知道什么是“浓痰”，每天好几次都是浓淡导致呼吸困难。需要用仪器吸痰，就是一个管子直接插到喉咙，利用吸气吸出痰，每次都是长毛仔的痛苦体验。本就瘦小的身体，不停在病床上辗转，仅能活动的手拽紧着拳头，头一直在乱转，那种难受劲，可想而知。在医院一周，并没有怎么进食，都是通过插在鼻孔上的食管，喟食磨散的药片，还有几次医院派发的营养液，本就已经极度虚弱的身体，再这样的吸痰，已经基本要了他半条命。

第6天从傍晚开始后的3个钟头，长毛仔开始不断在床上辗转反侧，我不断地帮他疏理身上的“管线”，期间还不停在咳嗽，这又是浓痰引起的难受，又得吸痰。叫来护士，又是要命地吸过一次痰后，情况还是没有好转，而此时他的血压又飚升到了比刚入院时还要高的221。护士打电话叫来了已经休息回家的主治医生，给到我们的是一定要“插管”，肺部里的积痰已经严重影响到长毛仔，否则痰随时会要了长毛仔的命。

插管就是插入一根细管，通过喉咙，人体食道，直达到内部，吸痰。启动这一步，长毛仔就要被转入重症病监护室，称ICU。护士在给长毛仔打了镇定剂后，医生在给长毛仔插入那条16公分的长管时，他不停的攥紧拳头，我和母亲一人按住他的头，一人按住他的双脚，我看见母亲当时已经哭红了双眼，这些天以来，这个64岁的也是高血压的老人家已经偷偷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泪。

当那条管细管已经插入了长毛仔的喉咙，他的嘴巴外面也留着的长长的一条细管。从细管里面开始流出一些血液出来。我疑惑的询问护士，她说这是刚才在插管的时候，损坏到了食道膜，告知我这影响不大。

医院的医生开始催促我马上做出，让长毛仔进入重症监护室的决定。我当时已经懵圈，打电话给老爸，他在电话那头说不能进入重症监护室，而且旁边的亲戚也一直在说不治了要出院。我明白出院意味着我们等于要放弃对长毛仔的医疗，但是我却无能为力。看到他此刻痛苦蜷缩在病床上的瘦小身体，我可以想象他现在的痛苦，比我所能想到的痛苦多得多。

长毛仔活到现在，也许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可能不知道。而现在病魔却在一点一点夺走他的生命，而我却想起主治医生说的，就算是医到最后百分之八九十也是这种半瘫痪的现象，一只手不能动荡，只能生活在床上，除非进行更好更贵地治疗。我们选择了放弃治疗，考虑更多一方面的是钱，另一方面是我和二哥还有妹妹现在都不在家，如果让我那60多岁的老母亲一直在照顾他，这可如何是好？想到这，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等到一大帮亲戚过来的时候，我们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推着长毛仔回了家。那一个夜晚忙到凌晨，我守着长毛仔过夜，他平静的躺着，生命奄奄一息。嘴巴上含着的那一根“狰狞”的细管，一直在对着我，我能想到的全部是他痛苦的感觉，尽管他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够表达，但是我希望他能轻松，不想他再痛苦，他最怕疼了，但是这些天的痛，让他如何忍受？我希望长毛仔能平平安安的走完这最后的路程，希望老天不要再折磨他了。

也许是福大命大，老天没有召唤他。长毛仔在医院的痛苦再回到家之后竟然开始慢慢的好转了，在第5天的时候已经可以勉强的站起身来，但是依旧全身无力，只是进食特别的稀少，对于我的母亲来说照顾他，真的得每天24小时盯着，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跌倒。长毛仔属于是那种小孩子多动症，多动是他的习惯，没有一会能安静的坐着，母亲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站不稳或者坐不稳摔下去，所以照顾他成为她生活的全部，她的睡眠和活动的时间大大减少，我又生怕这会影响到老人家的身体，这是我的痛。

（6）

当所有的人都说要放弃对长毛仔治疗的时候，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我从不听从众人言，只做我自己认为对的。只是当真的做出这一步决定的时候，我的心已经碎了，脑袋里轰然只有三个字“对不起”。长毛仔，是我们没有能力没有本事医治你。只是对于现在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只能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继续活下去，只要你活着的一天，我一定保证你衣食无忧，虽然给不了你那种富裕的生活，但是一定不会饿着你，让你痛苦，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