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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公

2017-03-17  本文已影响85人  虹涛拍岸

元宵刚过,就接到了叔公病逝的消息,虽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会感到阵阵的心痛心酸,从此世上又少了一个关心我的长辈。凝望着翠绿的远山,思绪回到了从前。

叔公

(一)

叔公与我家是世交。年轻时与我爷爷投缘,并结拜为异姓兄弟,就这样我们家又多了一位亲戚,我也就多了一位叔公。

爷爷和叔公都是一介农夫,他们没有可歌可泣的光辉事迹,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深厚友谊。我们两家相隔十多里路,在当时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即使是蹬着凤凰牌自行车也要一个多小时,但他们哥俩经常走动。彼此这次见面就约定了下次相见的日子,而且似乎他们会有心灵感应,记得有几次我听见爷爷吩咐奶奶说,“我的好兄弟估计这几天就会来了,你要准备点酒菜。”此话一出,也就是三五天的光影,那个熟悉的身影还真就来了,家里的大黄狗极通人性,大老远就迎上去了,亲昵的冲着叔公摇着尾巴。现在想来,之所以有感应是因为爷爷他们那辈人重感情的缘故吧。

叔公

鲁迅先生说过:“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当以斯室而同怀。”爷爷和叔公就是如此。谁家要是农忙、盖房、娶亲什么的,那定是把它当作自己家的事,忙前忙后、不遗余力、鼎力相助。年轻时的叔公在十里巴亲很吃得开,他有盖房子的手艺,泥水、水电样样精通,就是现在说的小承建商,谁家要是想起个新房,都得早早的和他约定下日子,爷爷家和我家的房子都是他亲手给盖的。

爷爷和叔公的感情非常好。自打我记事起,他们老哥俩在一起总是欢声笑语,在农村待客之道酒是不可少的,这哥俩性情相投,酒量相当,酒品也非常相似,他们对喝酒都非常有分寸,有十分的酒量喝到七八分就自己控制不喝了,只是聊天、吃菜,每到这个时候在一旁的奶奶就可以收桌了。每次叔公到家里来作客,我们小辈们也都非常开心,因为他每次来,奶奶定要弄上几个荤菜,我们也就跟着有口福了。

叔公曾经和爷爷约定要搬来与爷爷同住,再一起重温当年种药材的日子。可是,他们没有盼来那么一天,爷爷因为一次意外先走一步了。就在爷爷的灵堂前,我读懂了他们的兄弟情谊。闻迅而来的叔公,踉跄着脚步走进了厅堂,任凭老泪在他沧桑的脸上纵横,这个平日里坚毅的汉子,再也无法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恸,只听“咚”的一声跪倒在了爷爷的灵柩前就磕起头来,边嘴里念叨着:“凤犬(爷爷的大名),不是说好的,等我来和你同住的吗,你怎么就先走了呢?……”在一旁的爸爸、叔叔们快步上前把他搀住说:“叔,你是长辈,这样使不得。”可他还是迟迟不肯起身……

爷爷走后,他也常还是像父亲一样关心我爸这辈的几个兄弟姐妹,平常有空就到各家串串门,谁家有什么大事他也会帮忙拿个主意,谁要是犯浑他也定是要好生教训一番。叔公也时常会到爷爷生前的宅子去走走,每次触景生情还是会暗自伤感。

叔公

(二)

回忆起我快乐的童年时光,其中有一段就是在叔公家度过。几乎小学时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要在他家住上几天,现在想来喜欢去叔公家的原因很简单。

一是叔公对我疼爱有加。叔公心中一直有个哏,就是接连生了四个女娃,盼子心切的叔公还曾经向爷爷流露出想把我过继过去的想法。我作为家中的长孙,爷爷自然不舍得,但这丝毫不影响叔公对我的喜爱,让我感受到隔代长辈身上慈父般的爱。直到今日,我还能清晰记得,当年他带我去富屯溪里放网捕鱼、摸螺蛳、捡鸭蛋的情景。他独独带上我,弄得家中的几个姐姐们都说他偏心。

叔公

二是叔公家离城里比较近。儿时的我自然是贪玩的,尤其是向往能到城里去玩。我家住在距离市区十余公里的乡镇上,很少有机会进城。相比之下,叔公家虽说是在距离市区不远的郊区,但我在叔公家以然可以感受到城市的气息。叔公家里有城里才有的闭路电视频道,叔公家门前有络绎不绝开往城里的车辆,就连叔公家旁边的食杂店的东西也比乡下新奇。那时的我好些次暗想:如果真给叔公当儿子会是怎样呢?

三是我在叔公家萌生了要去远方的念头。或许是老一辈在小山村呆怕了的缘故,从小家人就给我灌输“跳出农门”的思想。确切的说,我第一次产生要去远方的念头,就是儿时在叔公家。叔公家是一幢两层的楼房,紧挨着铁路而建,距离铁路护坡只有三五米的距离。每当有火车经过,我都会好奇的跑到院子里数一共有多少节车厢,出神的望着远去的火车。多少次夜深人静之时,我侧卧在床听着过往火车车轮摩擦铁轨发出的声响,伴着楼板房一起发出的振动进入了梦乡。我梦见自己坐上承载着梦想和希望的火车,顺着这条熟悉的铁路,离出了故乡,走向了远方。

叔公

(三)

终于有一天,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来到了省城,距离故乡越来越远,距离叔公也越来越远,渐渐地从只能从爸妈嘴里才能知悉叔公的近况。

叔公

叔公的晚年生活有些凄凉。他那块没有生到男孩的心病终于还是在他花甲之年“发作”了。四个女儿相继成家后,他就盼着早日抱上外孙,可是前三个女儿又都生了女儿,好不容易小女儿终于生下了他们家唯一的男娃,还没欢喜多久,小女婿又突发重病撒手人寰。叔公气不打一处去,埋怨老婆子平日太强势,弄得家中阴胜阳衰。于是,一气之下尽身出户。他依靠年轻时的那点手艺在市区的人民广场谋了份专职清洁卫生、看护花草的工作,并且在广场围墙后的空地上搭了个小木屋,开垦了几席菜地,孤零零地过起了单身汉的日子来。不管几个女儿怎么劝,他也不愿意搬到女儿家去住。

记得2008年春节我回到家乡,在家里见着了叔公。我拿起照相机给家中的长辈们照相,也给叔公照了一张。叔公因为刚做了个小手术情绪有些低落伤感。他认真地说:“自己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相片,等哪一天不在了,记得叫他女儿来家里拿照片。”当时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叔公眼角的泪光也清晰可见。爸爸在一旁立马叉开话题说:“大过年的,不说这些,大家上桌,可以开饭了。”

叔公

今年春节回家过年时,我听爸妈说叔公生病了,得的是肝癌,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海里尽是他那慈爱的目光、爽朗的笑声,我的第一反应是我要去看他。在叔公大女儿家中,我看到了骨瘦如柴的叔公,他嘴里不住的呻吟着。他看到多年未见的我似乎有些意外,吃力的将身子侧向我,干柴般的手从被窝里伸出,冲我挥了挥说:“涛涛,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能见到你一面,我的心就安了……这辈子就是这样了,没什么用了……”说完就又吃力背过身去,叔公将黯淡的双眼闭上,是那样的忧伤和无奈。我们不忍直视他的痛楚,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爸妈和叔公的女儿们拉了会家常,嘱咐她们要尽最后一点孝心。我在一旁没有搭话,只是想着这一面怕是绝别了。

叔公还走了,总算是熬过了鸡年的元宵。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渐渐地铺展开来,我仿佛看见叔公他老人家驾着仙鹤往那血红的霞云飞去!

叔公

(写于2017年2月14日,修改于2017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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