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货币】货币的本质是啥

前面两篇文章，我们从M2的概念引入说起，逐步展开关于中国宏观经济走势的探讨之旅，我们将通过一段时间的深入分析，逐步搞清楚当下和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经济的内在演化逻辑，这样做的目的是帮助我们看清趋势，为后续的避险通道、投资标的与策略的选择，提供一定的分析与决策依据。这将是一场奇妙的探索旅程，我期待着和你一起成长、收获。

上篇结尾我们提到，货币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将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拉进了一场游戏之中，它的作用甚至超过了宗教和文化，一个人可以选择不受某种宗教或者文化的影响，但他几乎无法选择离开货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直到死亡。这件事细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说到这里，八卦一下美元的符号。大家都知道，美元是一个“$”的形状，它的起源与巴伐利亚光明会与炼金术符号有关，核心包括两个元素：一条弯曲着身体的蛇（或羔羊），和一支斜插入蛇（或羔羊）身体中的箭（十字架）。这条蛇（或羔羊）代表的是人类无穷无尽的欲望，而那支箭（或十字架）就是钉住贪欲的权杖，将贪欲牢牢钉死在上面，无法自拔。想想这其中的隐喻，把它抽象成美元符号，也真是名副其实了。

美元符号的由来

1  货币三问

分析中国的宏观经济走向，我选择从央妈的货币政策分析入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搞清楚央妈货币供需与调控的来龙去脉，实际上就抓住了宏观经济分析的牛鼻子。

那么认识货币，一个简单的方法就是经典三问：“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和哲学中的经典三问一样，带有根本性。

“我是谁”讲的是货币的前世今生，找到货币的本质；“从哪里来”主要讲货币的来源渠道、它究竟是怎样创造和供给的；“到哪里去”是看货币与宏观经济的关系，分析货币在经济体的不同结构中的流向以及如何发挥作用。

今天我们先来看第一问：“我是谁”，回顾货币的前生今世，找到基本演化路径，最后得出货币的本质。

2  货币做为交易媒介、价值度量和储值工具的演进过程

我们知道人在社会中生存，面临着四个基本约束：1）东西不够，你想要的东西别人也想要，资源是稀缺的；2）生命有限，很多问题要靠时间去解决，但时间不管够；3）互相依赖，人在社会中是相互依赖的，无法独善其身；4）需要协调，人与人相互依存，这个过程本身需要协调和组织。

也就是说，社会是由人构成的，是人就有欲望，就会产生需求。你的需求和我的需求不一样，就会发生交易，通过交易使彼此的需求得到满足。而有交易发生就需要货币。所以货币最早是作为交易媒介出现的。

在交易过程中，我们把彼此交换的物品称为商品，因为商品能够满足我们的需求，它当中包含着交换价值，这种价值本质上是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

最初的时候，人们通过物物交换实现交易，那时候商品本身就是交换媒介，但随着商品种类越来越多，交易人群越来越大，这种物物交换的匹配成本也越来越高。为了便利，人们需要寻找一种通用商品来充当交易媒介，不管交易的对象是啥，大家都用同一种商品来进行价值置换。这时候，一般等价物就出现了，能够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本身也具备一定的使用价值，但人们更看重的是它在交易过程中发挥的交换与支付作用，也就是交换价值，用一般等价物的交换价值来度量凝结在不同种类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这种在交易过程中充当交易媒介的一般等价物就是货币。货币的根本就是充当交易媒介，它可以用来进行价值度量。

远古时期的实物货币

历史上有很多商品都充当过货币，比如羊皮、贝壳、鱼等等，不过人们最终选择了贵金属黄金和白银，它们是迄今为止时间最长的货币载体。贵金属是自然资源，本身就是稀缺的，发掘和开采贵金属的过程也凝结着大量的人类劳动，贵金属便于分割、携带和储存，损耗周期长，非常适合作为交易媒介进行流通支付和价值度量。

贵金属货币

现在我们常挂到嘴上的那句“劣币驱逐良币”讲的就是金属货币流通的一个问题。因为人们把金银作为货币，只要市场上你拿着金子和银子就可以兑换商品，没人会问你手上的金子和银子是从哪里来的。于是整个市场充斥着各式各样来路不明的金银货币，有些掺了水分，质地不纯，在交易中使用劣币就会获利。这样原本诚实的买家，为了防止受骗或谋取私利，也使用那些质地不纯的货币进行交易。很快市场上就到处充斥着劣币，货真价实的良币反倒没了市场。这种马太效应，严重影响到了货币作为价值度量的底线，失去了这个底线，货币就无法继续起到交易媒介的作用。因此，国家为了规范市场，开始发行具备国家信用背书的足金足量的官币，通过规范货币发行的渠道，来稳定货币的价值度量尺度。从此以后，法定金属货币就走上了历史舞台，货币背后又多了一层国家的信用背书。

当然国家尝到了发行货币的好处后，便垄断了货币的发行权，取缔了市场上流通的其他非官方金属货币。国家垄断货币发行权，应该说是一种历史进步，它便于规范和管理市场，便于调控国家的经济活动，也降低了整个市场的交易成本。但同时，也可能会出现国家层面的监守自盗，通过人为的货币贬值，变向掠夺社会财富，这些事情在历史上都多次发生过。

货币在交易中充当交易媒介，对商品进行价值度量，人们通过将商品置换成货币，储存起来可以在未来使用，或者投入生产再循环的投资活动中，因此，货币的第三个功能就是储值工具。当然具备储值工具的商品有很多，而这些商品并不能反过来作为货币来使用。

法定金属货币陪人类走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时期，在这个过程中，国家信用逐渐变得越来越重要，货币的核心功能：交易媒介和价值度量因为国家的信用背书而得到强化，人们渐渐习惯于相信货币背后的国家信用所代表的价值度量，货币本身的形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这时候法定纸币走进了历史舞台。法定纸币实际上就是一张纸，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如果你拿着一张纸到市场上去兑换商品，和抢东西没啥区别。所以国家必须给纸币赋予和金属货币一样的等价价值。因此，纸币出现的时候，一张流通出去的纸币背后，必须有与纸币标称价值相等的足量黄金与之相对应，如果在货币发行部门没有储备对应的足量黄金，那么这张纸币就不能流通到市场中去，这种将纸币和黄金硬通货进行等价关联的价值赋权方式，就是金本位制的货币体系的基础。

金本位制

直到上世纪70年代初，全球央行遵循的布雷顿森林体系仍然采用基于黄金的金本位制，即全球货币和美元挂钩，美元和黄金储备挂钩。金本位制的优势很明显，就是纸币的发行量和硬通货等价绑定，从供给上杜绝了国家统治层监守自盗，脱离金本位滥发钞票进行财富掠夺的行为。但是，任何事情都是两面的，金本位的货币体制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经济的进一步扩张和发展，挤压了国家有限度调控和刺激经济发展的空间。这正反两种力量进行了长期的角逐，最终在1978年，金本位体制宣告结束，人类开启了与黄金脱钩的法定纸币时代。 

3  通货膨胀与通货紧缩

这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在货币与黄金脱钩之前，整个市场中，货币的供给量（M2）、货币的价格（利率）与经济活动中的商品总量与商品价格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联系。经典的货币公式：M*V=P*Y，就反应了这种实质，即流通中的货币总量与流通速度的乘积，应该等于全社会商品总量与商品价格的乘积。我们进一步对货币公式进行简化：M2=P*Y，即流通中的货币总量应该等于商品总量与商品价值的乘积。货币总量反映全社会价值创造的总量，反映全社会凝结在商品中的无差别的人类劳动的总和。等式两边可以不完全相等，但应保持一定的平衡关系。这时的货币的核心价值就是担当好交易中的媒介，对商品交换进行价值度量。

在金本位前提下，如果一国经济表现为货币超发，也就是说货币总量超过了国内生产力所创造出的实际价值，那么在商品总量一定的情况下，商品的价格就会上浮，单位货币的购买力随时间推移而下降，企业和个人收入增加而债务成本实质减轻，消费能力提升，经济整体呈现出通货膨胀的态势，因为受金本位这个天花板的限制，通货膨胀不可能持续太久，会逐步回归到正常状态。

如果一国经济表现为货币不足，也就是货币总量低于国内生产力所创造出的实际价值，那么在商品总量一定的情况下，商品的价格就会下跌，单位货币的购买力随时间推移而上升，就会出现买什么、什么就跌的现象，企业产能过剩，成本增加，生产越多，亏损越大，企业会被迫裁员减产，对外投资也会受到抑制，惜金不投。企业和个人收入下降而债务成本实质加重。整个社会消费能力下降，导致需求侧进一步萎缩，原本产能过剩的供给侧会更加恶化，经济发展陷入停滞甚至倒退，整个社会信心下滑，整体呈现出通货紧缩的态势。通货紧缩会形成恶性循环，反复强化，经济一旦进入恶性通缩，经济危机就会全面爆发，这将对一个国家的经济造成沉重打击，更严重的会引起社会动乱甚至是国家改朝换代。

无论是通货膨胀还是通货紧缩都是经济活动的周期性规律，是一种市场的自我调节机制。

刚才说的是金本位下的通胀与通缩，那么现行的货币体制是与金本位脱钩的，货币发行实质上是通过政府债务扩张或者银行资产扩张实现的，没有黄金储备作为天花板，理论上讲，政府可以无限制印钞，当然如果政府滥发钞票会导致恶性通货膨胀，最终引发国家信用破产而导致社会危机。正常情况下，一个负责的国家和政府是不会选择走这条路的，但在历史上确实出现过一国滥发钞票导致政府信用破产的案例，比如1920年代德国政府制造的超级通货膨胀，1949年国民党政府滥发的金圆券，前苏联政府后期滥发的卢布等。与黄金脱钩的货币超发，控制得当的话，会形成一个较长的低通胀周期，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经济的发展，但伴随着经济的增长，政府债务也会水涨船高，社会贫富差距会进一步拉大。当债务或资产泡沫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在经济规律的作用下，经济发展会迎来拐点，从低通胀周期进入通货紧缩周期。

4  货币的本质

好了，我们概括一下，从货币演化的历史看，货币本质上是一种交易媒介，既然是媒介，就必须具备价值度量的作用。这种价值度量尺度最早是通过法定金属货币来度量的，后来演化到金本位制的法定纸币，再到后来演进到与黄金脱钩的法定纸币。虽然货币的形式不断变化，但货币作为交易媒介、价制度量和储值工具的本质没有改变。

一方面，货币总量（M2）和货币价格（利率）受货币供需关系的影响，它总体上仍受制于经济运行的一般规律，表现为通货膨胀和通货紧缩两个周期。另一方面现行的法定纸币与黄金脱钩，国家做为货币唯一的发行渠道，通过调整货币政策来影响原有的经济周期，国家通过货币总量、货币价格、货币在经济结构中的流通配置三种方式，来调控经济活动、影响经济周期，货币政策是国家宏观经济调控的重要手段，我们要想洞察国内宏观经济的内在演化规律和未来走势，可以选择央妈货币政策作为一个突破口进行分析。

下一篇，我们继续探讨货币三问的第二问“我从哪里来”，讲清当前货币供给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