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的母亲

   上了年纪的母亲总是健忘。她刚才还在为一个老朋友的趣事笑得掉眼泪，当她用纸巾把眼泪擦干，又说了句无关的话后，突然很认真地问我：“刚才我在笑什么？”我回答说：“笑你的记性，妈妈。”

    正是因为母亲糟糕的记性，所以我很少把儿子灵灵托给她看管，妻子的话代表了我的心声，她说：“虽然妈妈很喜欢灵灵，但我总怕她把孩子弄丢了。”这就是我们更愿意相信幼儿园的原因。

    然而，总有需要母亲帮助的时候。那天把灵灵送去，我一再叮嘱母亲，千万别带他出去，孩子的钙片一天三次，早晚各喝一瓶牛奶，还有咳嗽糖浆等等。母亲象一位小学生，坐在那努力记忆，最后，她极少见地取出老花镜，很认真地在纸上记录，末尾，她还把纸片递给我看说：“几十年没写字了，你看看，有错别字没有？”

    晚上回家后，还在发烧的妻子放不下灵灵，她给母亲打了电话，拐弯抹角地问了半天后，终于长吁一口气说：“还好，妈妈把一切交代的事都做了，真难为她了，她说自己每隔半个小时就要看一遍纸条。”等我和妻子聊天到夜深，妻子突然拍着脑门悔悟，灵灵夜里爱踢被子，如果因此受凉后，他咽部的发炎又要加重了，怎么办？让母亲战战兢兢的带孩子，我已经非常愧疚，实在不忍心打搅她睡觉了，最后我狠心说：“算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接灵灵。”

    轻轻地扭开门锁，门后母亲的身影吓我一跳，她做了个示意我安静的手势，我却看见了她满眼的血丝。母亲小声说，由于怕灵灵夜里踢被子，她半梦半醒地躺了一夜，困得实在不行时，她干脆爬起来去翻过去的照片，强撑着守护。母亲脸上的倦意深重，可她笑着说：“看你们小时候的照片，我这老糊涂又想起很多事，灵灵和你小时候一样，都调皮。”

    带着孩子准备出门时，母亲问我：“上次你带孩子是多久来的？我又忘了。”我噙着眼泪，极羞愧地说：“是去年爸爸的忌日，妈，是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