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简书故事节丨时空杀手如何饲养一只猫？

423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杀手 女孩 与薛定谔的猫

1

清晨，一切平淡无奇，没有爱情，没有快递，也没有猫。秋刀鱼正坐在书房的藤椅上，看李·斯莫林的《时间重生》。

杀手总是无情地剥夺别人的时间，却拿自己多余的时间毫无办法，然而他们最多的就是时间。作为一个杀手，秋刀鱼打发时间的方式是读书，读书能够提高品位，品位这东西，对于任何职业都很重要，杀手也不例外。

一个没有品味的杀手，就像是拿着AK47的恐怖分子，容易被同行鄙视，甚至是目标人物的鄙夷目光，他们绝不希望死在凡夫俗子手里。

杀手必须有自己的独特品位和标识，容易被人记住，才能接更多的单，挣更多的钱，这很重要。

比如，人称“音乐杀手”的李肖邦，喜欢模仿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的加里•奥德曼，放着古典音乐，跳跳舞，杀杀人，以黑胶唱片出来的音乐伴奏为最佳。

“吉他杀手”张芬迪，喜欢模仿《杀人三部曲》里的安东尼奥•班格拉斯，拿着古老的吉他箱，里面装满各种各样的武器，而吉他箱最好是芬迪公司的产品。

“圣经杀手”王犹大，喜欢模仿《低俗小说》里的萨缪尔•杰克逊，杀人之前先朗诵一段圣经，而圣经最好是英文KJV版的才有范。

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并被杀手界所熟知。被杀者知道是被知名杀手杀掉，死前还能得到些许慰藉，他明白自己得到了仇人的尊重。

所以，如果你看见有人半夜拿着黑胶唱片、复古吉他箱或者一本英文版圣经出门，那他既不是古典音乐爱好者，也不是吉他手，更不是虔诚的基督徒，而是一名午夜杀手。

而秋刀鱼的标志似乎更有意思，转行以前他是一个过气网络作家，由于更文太慢，被编辑用机器写手取代，最后放弃写作，另谋出路。

所以秋刀鱼，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自己作为杀手的标志：

杀死对方前，先要让对方讲一个故事，然后他再把故事记录下来，整理成书籍，起名《死前的100个故事》。

秋刀鱼心想这样有意思的书肯定大卖，于是他准备完成100个目标就金盆洗手。

杀手是一份职业，是职业就有淡季旺季，旺季哄抬物价，淡季打折促销，并不旱涝保收。随着时代的发展，杀手业也开始不景气，并慢慢消亡，做一名杀手也不是长久之计。

然而秋刀鱼杀人的数字达到98时，突然有一支枪在这个没有猫的清晨，抵在他的后脑上。金属的冰凉通过头皮传递到他的大脑，不用回头他就能感觉到这把手枪的威力，这个杀手的格调很高，能力很强。

秋刀鱼知道，对于杀手，早晚会有审判日这天，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甚至他还没有谈过恋爱，做过爱。

“这是一把0.44口径沙漠之鹰？”秋刀鱼问。

“你怎么知道？”背后人反问。

“通过枪管压倒我后脑的份量，以及枪口在我后脑上的0.44英寸的触感，世界上还没有哪只0.44口径的手枪有这么沉。”

作为一个杀手，秋刀鱼做梦都想得到一把沙漠之鹰，既可以近距离射穿目标人的心脏，也可以配上十英寸的枪管，击杀百米之外的目标，但远距离击杀的唯一遗憾就是不能听死人的故事了。除此之外，他不喜欢市面上那些新式的激光类的武器，它们的稳定性不足，而且杀伤力有限，他还是喜欢机械类有质感的手枪。

“厉害，不亏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杀手之一，但你还是栽到我手上了。”背后人说。

“生死有命，开枪吧，能死在沙漠之鹰的枪口下，并没有什么遗憾的了。”秋刀鱼闭上了眼，对方品位很高，死而无憾。

是的，他放弃了抵抗，他知道，一个能突破指纹和视网膜打开他的房门，又不知不觉中站在他背后，并拿枪指着他的人，水平在他之上，反抗也是徒劳。杀手行业里并没有主角光环，只有实力和运气。

沉默的半分钟后，枪声并没有如约响起。

“答应我两件事，我就放过你。”背后人说，“第一，一会儿有一个女孩来敲门，不要开门，如果开门不要爱上她。第二，以后不要做时空杀手，那很麻烦。”

“还有，出门时，别忘了收养门口那只猫，对它好一点，不然我随时杀了你！”

秋刀鱼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不是杀手，杀手是不会违背雇主的命令，或者根本没有人雇你来杀我？”

“别废话，答不答应？”

秋刀鱼没有不答应的任何理由，眼前摆着两条路。一条路是死，生命的结束。另一条路是活路，但不要爱上一个人，不要做时空杀手，养一只猫，这三件事都不困难。当然选择死也一样简单，不需要做任何事。

“我对猫过敏！”秋刀鱼回答道。说这句话是需要胆量的，因为这意味着，拒绝了杀手的要求，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阵剧烈疼痛在耳后传来，秋刀鱼能够感觉到一把利刃在他的耳后划开，像在解剖一条秋刀鱼，冰冷的血液像鱼的内脏一样从伤口处流了出来，顺着后颈留到衣服里，他似乎闻到了一丝鱼腥味，进而想到了小时候妈妈香煎秋刀鱼的味道，他太爱那味道了。他有些后悔了，也许再也不能吃到美味的秋刀鱼了。

太遗憾了，他心想。

然而刀尖划到脖颈的上部就停了下来，离颈部致命的动脉只有三公分，离死亡只有三公分。

与此同时沙漠之鹰的枪口一直抵在他的后脑上，他感觉到持枪人的左手的食指弯曲有力，而且力度都没有一丝的变化，这让他不敢反抗。再者，如果刀上有毒，反抗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要停下，难道刀上有氰化钾？”秋刀鱼忍着疼痛问到。

“没有。”说完，背后人便把手指伸进耳后的伤口里，翻动了几下，伴着香煎秋刀鱼时发出的滋啦滋啦的声响，皮肉撕裂的疼痛又一次传遍了秋刀鱼的全身。

翻完之后，背后人说:“给你纱布，你先捂着伤口，别流太多血。”说完，一只手从他的脑后左侧把纱布递了过来。

秋刀鱼接过纱布，按在耳后的伤口上，防止血液往外流。

就在接过纱布的一瞬间，秋刀鱼看见背后人手腕上刻着两行字:告诉他，不要爱上那个女孩，不要做时空杀手。

“那个女孩，她叫什么？”秋刀鱼问。

“不要问为什么？知道太多了不好。你只要答应我就好，不然我割下你的耳朵。”说着就拎起了他的耳朵，把冰冷的刀刃架在他的耳朵上，并轻轻加了一些力。

“我答应。”秋刀鱼立刻答应了。因为杀手一般不怕死，怕的是疼痛，因为他们见惯了生死，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而疼痛却是漫长的煎熬，当然主要是好奇心让他决定暂且顺从，然后从长计议。

“很好，这省了很多麻烦。你床头柜里有酒精和伤口愈合液，先用酒精消毒，然后涂上伤口愈合液，最后用纱布包扎。”

“谢谢关心。”秋刀鱼冷笑。

秋刀鱼心想，既然这个人不想杀他，便有必要看一看此人的相貌，万一自己违背了诺言，就该提早除掉他。当然如果，这个人执意要杀掉他，看不看他的相貌也无关紧要，死人是不会复仇的。知道谁杀掉了自己，并没有比死得痛快有更大意义。

他知道背后人犯了一个杀手的禁忌，如果你拿枪指着一个人，那就不要再把冰凉的枪放下，这是杀手的行规，也许他不是一个杀手，而是为一个使命而来。

2、

门铃声如约响起，在这个没有猫的奇怪上午。

秋刀鱼不想去开门，作为一个杀手，门的后面便是一个未知的世界，隔着一道门，便隔着整个世界。你并不知道门后是不是一个拿着枪的杀手，还是一个追查杀手的警察，抑或是一个昨晚忘了收钱的妓女。

铃声之后，秋刀鱼才注意到，抵在他脑后的沙漠之鹰不见了，消失之快让他没有察觉。也许正是在门铃想起的一瞬间，他开始猜测门后是谁的时候，枪口离开了他的后脑。

他慢慢回头，看见背后已经空无一人，他起身去搜查客厅，厨房，卧室，卫生间，他查遍了衣柜，冰箱，抽水马桶和床，甚至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都没有找到他的影子，那个人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连个痕迹都没留，除了耳后还在渗血的伤口。如果不是这伤口，他甚至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未来和命运的梦。

他突然想起那个人留下的话，“不要爱上那个女孩，不要做时空杀手”，这两句话在他脑海里回荡，像不可避免的宿命。

他想知道门外的人是那个女孩吗，除了快递员，五年来，几乎没有按过他的门铃。但是铃声响了几下之后，便停了下来，他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感，他太想知道那是怎么样一个女孩，她是否站在门外，又为什么不能爱上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猫一样好奇的心里占领了他的心室和心房，他发现自己和猫是绝配，收养一只猫也未尝不可，他又开始为刚才为一时口快而后怕。

五分钟之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秋刀鱼一惊，便又改变想法，她不打算去开门，这一惊并不是敲门声所致，而是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他的手掌心里，模模糊糊写着一行字：“不要爱上她，不要做时空杀手。”字迹已经被汗水浸得模糊不清了，但因为这句话今天已经在他大脑里一遍一遍的回放，所以他一眼就从分辨出了这句话。

这更加重了好奇心，是谁把这句话写在他的手掌里，却没有让他发现，是那个背后人，这不可能。他又仔细看了看那行字，这字体看上去像是自己写的，因为爱这个字是用的繁体字“愛”，这是上个世纪60年代以前的写法，现代人极少记得这个字的写法。他之所以这样写，是因为他喜欢繁体字，觉得没有心的爱不是真正的愛。

“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破了他的思绪。

那个预言中的女孩出现了。秋刀鱼没有应答，他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右手用纱布捂着耳后的伤口，他想应该赶快去处理伤口了，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在随着心脏的频率滴着水珠，伴着耳后伤口处的隐隐跳动，有些疼痛。

“我不想打扰你，可是我的内衣在你家，我拿了就走！”女孩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秋刀鱼想起昨晚喝了些酒，早上醒来时太阳穴还隐隐发痛，对于昨晚他酒后做了些什么，他完全不知。他只知道昨晚他和的好朋友李肖邦一起去荷西酒吧喝酒，至于自己怎么回来的，宿醉的他，一概不知。

秋刀鱼觉得可能是李肖邦把他送回家，又给他找了小姐，或者直接让小姐给他送了回来，然后顺便上了钟。可怜他自己还是个处男，就这样被夺走了第一次，二十八年守身如玉，而如今却对自己的第一次一无所知，这就像一个笑话。

他后悔给李肖邦抱怨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交这样的损友真是倒了霉了，便想打电话臭骂他一顿，然后确认一下文外人的身份，他拨打了李肖邦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关机的声音，他才突然想到今天肖邦有单，好像去天通苑杀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便只好作罢。

既然门外是个小姐，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自己并没有那么重口味，会爱上一个妓女，她肯定不是背后人说的那个不能爱上的女孩。

于是，秋刀鱼站了起来，走到门前，看了眼视网膜追踪器，门便自动打开。

女孩罩着一件复古pink的粉红色长款睡衣，胸部的曲线清晰可见，似乎并没有穿内衣。她头发散乱，小波浪卷的头发遮住了五分之三的脸，容貌看不清楚，当然现在这个社会，容貌并不重要，只要你有钱，买一副人脸皮肤换上，就可以以假乱真，因为在大变革之前，ADOBE公司的换脸术已经风靡全球，人们已经不满足只对照片美化处理了。

“不好意思，我来拿我的内衣。”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目光。

“请便。”秋刀鱼应道。

女孩抬起头，并把用手把杂乱的头发往后撩，漏出了整个脸庞，在她的太阳穴上并没有蓝色换脸提示灯，以显示她的诚意。

ADOBE公司的换脸产品上市后迅速风靡，人们不仅通过换脸来美化自己的容颜，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甚而且通过换脸获取和其它人做爱的感觉，从而提高性生活的质量，甚至有人图谋不轨，谎称自己是换了脸的爱人，从而发生性关系，夫妻伦理一度失守。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因为换脸产品没有出现前，男女性关系已经很开放了，只是现在多了一层虚伪的面具，人类在面具背后肆意的展现着人性之恶。

当然，最让政府无法接受的是，随着换脸产品的出现，社会犯罪率越来越高，相反破案率却越来越低。几年前，政府一度叫停ADBOE公司的换脸产品，但最后经过博弈，政府同意换脸产品重新上市，毕竟ADBOE公司的很多大股东正担任政府要职，当然重新上市的前提是必须在换脸产品的明显位置，用蓝色指示灯来表明，顾客正在使用换脸产品，并且触摸指示灯便可以一键恢复到最原始的容貌。

女孩的原始容貌并不惊艳，当然这是看惯了完美的人皮面具的原因，在她的脸上有种上个世纪30年代旧上海女性的古典美，在这个科技感十足的时代并不多见。

女孩径直走进了卧室，停顿了一下，好像对这里充满了好奇。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秋刀鱼说。

“什么，你说什么，昨天晚上？”

秋刀鱼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天并不是他的强项，杀人才是他的特长。

“哦！”女孩恍然大悟，“你是昨天酒吧里的那个……？”女孩笑了笑，好像昨晚秋刀鱼在酒吧发生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你叫什么鱼，对，秋刀鱼，好奇怪的名字。我叫苏也白，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伸出了手，秋刀鱼下意识的准备去握手，和这个长得很古典，名字又很古典的女孩，却发现他自己的右手正放在耳后，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

“你的耳朵怎么了，在流血啊？”

“不小心，自己划伤的，不要紧的。”

“怎么不要紧，纱布已经全红了，要不我来给你处理一下吧，你家有消毒酒精和伤口愈合液吗？”

“应该有吧。”秋刀鱼不记得自己买过伤口愈合液，毕竟这个产品并不便宜，但背后人说有，应该没有什么差错。

“应该就在你右手边的床头柜里。”

本来作为一个杀手，让一个陌生人站在自己的背后就是大忌，因为每一个人背后的人都可能杀掉他，但细细想来，如果这个女孩是个杀手，昨晚在他伶仃大醉的时候，早就下手了，为何要等到现在。而且毕竟他们有肌肤之亲，并不会有什么忌讳。

女孩走到床头柜，翻找了一会儿，便找到了酒精消毒剂和伤口愈合液。

“你做到那个椅子上吧。”女孩随手指了指床旁边的一个白色木椅，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秋刀鱼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按指示坐在椅子上，他感觉有些不对，他必须让女孩处理好伤口后，拿着昨晚落下的内衣赶快走人。他发觉这女孩身上有一种莫名的魅力，似乎可以让一切变得很轻松，让一切变得自然。可惜她是个妓女，如果不是的话，对于一个单身将快三十年的男性，爱上她是很容易的事。

女孩用棉球蘸取酒精，仔细地帮他擦拭耳后伤口，动作非常娴熟。酒精的辛辣让秋刀鱼是不是发出斯斯的喘息声。

“你这瓶伤口愈合液有些奇怪，这个品牌我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好像很好用，瞬间愈合，而且不留疤痕。”女孩突然说道。

“你要不是医生，当然不可能什么都见过了。”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是生物学博士，什么样的伤口愈合液没见过，自从有了这东西，医生就把这这种级别的创伤直接交给护士，你也知道二十年前，你这伤口需要去医院缝针的。”

“你是生物学博士？”秋刀鱼惊讶的问道，如果她不是个妓女的话，爱上她的可能就会大幅增加，这很危险。

“当然了，你以为呢？”

“那昨晚是一夜情？”

“什么一夜情，昨晚？”

秋刀鱼有些懵了，今天感觉一切都失去了他的控制，记忆，时间和未来。

“对，昨晚你不是把内衣落这里了？”

“哦，我明白了，是我没有讲清楚，让你误会了。我住在你的楼上，昨晚洗了内衣，今早一看内衣不见了，往下一看，原来掉到楼下的大阳台上，所以我就来冒昧地敲门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我是昨晚那个人？”

“昨晚我在荷西酒吧喝酒，无意中看见你了，你好像喝多了，全酒吧的人估计都记得你啊！”

“哦，我明白了，让你见笑了。”秋刀鱼心里有些害怕，这个女孩到底什么和自己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不能爱上她，那个背后人到底是谁，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努力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记忆的片段时有时无，像一部充满大量蒙太奇的电影剪辑片段。

他的大脑有些头痛，伴着昨天宿醉的酒精残留，太阳穴时而陷进去，又猛的凸出来，他有些难以忍受，便抱住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

“你怎么了？”女孩问道，“这应该是伤口愈合液的副作用，你不用担心。”

“不用你管，拿着你的东西赶快走人。”秋刀鱼变换了口气说道，他不想和这个女孩有更多的交流，以免爱上她。

女孩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对于他的突然变化似乎有些措手不及，她也不想多说什么，这种精神有问题的宅男她见得太多了。没有多言，便径直走到阳台上，捡起她蕾丝花边的内衣，转身往门外走。

女孩走出门口，刚要关门，说了最后一句话。

“门口有只猫，是你的吧？”

3、

门口有一只猫？秋刀鱼又想起早上那个背后人，和他所附加的第三个条件，收养那只猫。于是，他马上走到门口，发现一只猫正站在他公寓的门口。

那是一只漂亮的暹罗猫，身体是乳白色的，像羊脂玉一样温润细腻，而四条腿和面部渐变成灰色，一颗蓝宝石般的眼睛镶嵌在这灰色的面容上，炯炯有神，像一把利剑直插对方的灵魂深处。

秋刀鱼看了它一眼，总觉得世间的一切永远逃不过它的双眼，它身态优美高雅，尾巴总是高高的翘起，像一面旗帜一样宣誓着它的高贵。

他觉得它不像一只猫，更像一个人，但他不知道像谁。

秋刀鱼刚想去抱它进屋，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养猫过敏的往事，那次差点要了他的命，他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对猫过敏的人，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小时候，经过母亲的同意，秋刀鱼收养了一只流浪猫，一只白色的猫星人。他帮它收拾好满身的污秽，又帮它洗了一个澡后，将它打扮的干干净净，一同入眠，可到深夜的时候，他感觉到呼吸困难，身体上也出现了红色的斑点。他艰难的呼唤他的母亲，他母亲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最后将他送到了医院，随后便把那只小猫赶出了家门，是死是活至今他并不知道。

那次过敏事件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必须谨慎，他回屋找了一个口罩戴上，防止将猫身上的过敏原吸入鼻腔，再一次引发过敏，毕竟现在他一个城市独居青年。

既然做出了承诺，就必须做到，他将猫抱回家，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碟子，倒了些牛奶，给它喝，然后上网查找如何避免对猫过敏的方法。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相对一般的猫而言，俄罗斯蓝猫、阿比西尼亚猫、泰国暹罗猫蛋白质过敏原相对较少，对过敏体质的人影响相对较小，第二个好消息就是母猫比公猫产生的过敏原也相对较少，而这是一只雌性的暹罗猫。

然后他再寻找一些减少过敏原的方法，根据网上减少吸附过敏原附着物的建议，他把几个房间的窗帘卸下来，放在收纳箱里，床褥罩上塑料薄膜，晚上睡觉时再撤下来，将地毯收起来，又将地面打扫干净，减少一切容易吸附和隐藏猫咪皮屑和废毛的东西。

最后，在网上购买了三个机器人吸尘器，一个房间一个，几代袋猫粮，两盆猫砂，和一盒12只装的口罩，似乎看起来要打一场持久战。

秋刀鱼知道猫是一种很珍贵的动物，在现在社会似乎又带着一种图腾的崇拜，他不敢怠慢，对猫不好是要被定重罪的。

进入21世纪20年代后半段，猫的地位如此之高，当然不是因为猫的数量变少，相反由于人类的喜爱，猫的数量越来越多，可以说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只猫，当然对猫过敏的人除外，那是什么原因使猫变得如此受欢迎，当然是那个让时代产生大变革的重要理论——量子理论。 

大约100年前，著名的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粒子以概率波的方式存在，具有不确定性。为了进一步阐述他的理论，他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薛定谔的猫，让大众逐渐认识了量子理论。

接下来的100多年里，经过几代科学家的努力，量子理论已经从理论阶段进入实际应用阶段，空间传送首先应用在实际生活当中，人们从中国北京到美国西雅图，从捷克布拉格到英国伯明翰，从地球站到月球旅游中心，再也不需要长途跋涉。

薛定谔公司因为瞬间传送业务，已经快速成为和ADOBE公司齐名的两大科技公司。

量子理论的发展给社会带来巨大的进步，于是人民开始崇拜那些为量子理论做出贡献的科学家门，如德布罗意，薛定谔，海森堡，玻尔等，而由于薛定谔的猫的实验被大众所熟知，而猫就成为大家对上世纪伟大物理学家一种寄托，它们的地位慢慢开始提高，相当于古埃及时的巴斯太托女神，一种猫的崇拜。

秋刀鱼把一切都整理好，他看着干净整洁，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间突然有一种满足感，似乎这样的个性才能符合他杀手的个性。他给他的猫起名巴斯太托，源于那个古埃及神话。

他看着巴斯太托，似乎两个人要长久的生活一段时间了，除了一盆花，他太久没有和其它活的生物生活在一起了，一切还需要从头开始。

秋刀鱼把巴斯太托安排好，索性又躺在卧室的躺椅上去思考这个奇怪的上午，关于那个背后人，那个女孩，还有趴在他脚底下的这只猫，他觉得这不应该是个巧合，一定是个什么阴谋，他必须弄清这一切，不然说不定哪一天，会有人再无缘无故的拿枪指着他的脑袋，等到那时候，幸运女神可能就不会站在他这一边了。

然而，背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无从查证。秋刀鱼用手指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对着巴斯太托问到：“老实接待，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巴斯太托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在前腿和腹部之间，一点不为所动，秋刀鱼笑出了声。

他想背后人找不到，猫又不会开口说话，那只能从那个女孩查起了，那么，首先要确定那个女孩住哪哪个楼层。

他起身走到阳台上，一股寒意便席卷而来。天已经暗了下来，似乎世界安静多了，空气中甚至有些寂寞的感觉，还可以闻到低纯度机油和金属碰撞过的气味。远处稀疏的啜着一些透着黄色灯光的窗户，隐没在雾霾之中，仿佛莫奈的油画一般。一部无轨电车驶过，在楼宇间撒下冷冷的银光，然后又轰隆隆驶进黑夜中。

秋刀鱼站在阳台上，抬头向上望去，很显眼的是第7层没有封包阳台，霓虹灯下，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挂着女式的衣物，现在阳台晒衣服的人似乎已经不多见了，毕竟由于大气污染，干净的阳光已经不多见了，到处是颓废的街道，和破旧的工厂，空气里充满了各种奇怪的味道。

确定好女孩的位置，秋刀鱼就开始制定侦查计划，作为一个杀手，这是他的主业，自然不在话下，他要先搞清楚女孩的作息和出入时间，然后潜入她的家里看一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秋刀鱼正要收拾衣服出门侦查时，他的手机响了，秋刀鱼掏出手机看了看，原来是委托人派单了，作为一个杀手，工作最重要，需要先把调查女孩的事情放在一边，完成当前的杀手任务，拿到酬金为先。

秋刀鱼打开外卖配送段APP，进入派送端主页，显示有一个新指派任务。他快速点击任务栏的小红点，进入任务界面。任务显示，从小黑店海鲜（双楠店）地址：永生北街50号2栋17号1层，960米取货，配送至蓝光诺丁山（武隆街）四栋一单元501,距离35千米。送餐内容：剁椒鱼头，订单收入：100.00元。

完成这一单任务的价格当然不是100元，而是100000元，这已经是个很高的价格。价高一定有价高的原因，秋刀鱼知道剁椒鱼头的含义，委托人需要将目标任务杀死，并用人头作为确认依据。而配送地址是目标任务的住址，取货地址小黑店海鲜便是与委托人的交接的地点。配送时间50分钟，秋刀鱼必须50分钟内赶到小黑店海鲜，去和委托人交接，去拿目标人的信息，不然交易取消。

秋刀鱼退出App任务栏，主页显示完成任务98单，共收入58000元。这种古老的杀手派单模式一直被沿用下来也是必然，因为它的隐蔽性很高，藏匿在送餐服务之中，无人察觉。

秋刀鱼立马穿上他破旧但整洁的风衣，戴上礼帽，拿着录音笔，走出了公寓，录音笔是为他的目标人物录制死亡故事准备的，随身携带。

“你想和不一样的人做爱，还要对她忠诚，那就给她买一个ADOBE公司最新产品，FACE CHANGING 3，你想要的明星应有尽有，并可以根据你的性幻想量身定制。”ADBOE公司的广告随处可见，充斥着整个浮躁的社会，秋刀鱼抬头看了看镶嵌到摩天大楼上的巨型广告屏，突然感觉到杀手这个古老的职业，似乎已经与这个魔幻的社会格格不入了。

4

秋刀鱼穿过几段潮湿泥泞的街道，摆脱了几个站街女的纠缠，终于来到了指定地点。

永生北街50号2栋17号是一栋干巴巴的褐色高楼，正面镶嵌着一块故障了的霓虹灯屏幕。一小块亮块在屏幕中央闪烁，孤零零地跳动着，偶尔显示几个字母或者人脸的一部分，并不能分辨出播放着什么广告。

午夜的微风吹在秋刀鱼的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秋刀鱼裹了裹身上的风衣，一头扎进了门头上的“小黑鱼海鲜店”。

进店后，秋刀鱼一眼就认出了委托人，这源于他杀手的敏锐嗅觉。在秋刀鱼看来，委托人有几个共同的特点，他们喜欢坐在餐厅的角落，前提这家店很冷清，当然他们事先选一家冷清的店铺和餐厅。然后，委托人都喜欢穿的很正式，西装，马甲，礼帽，似乎有一种仪式感，因为他们准备把一个人的生命交给杀手，这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

当然秋刀鱼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这次不会，因为餐厅里就只有一个人，而且坐在最黑暗的角落里。

秋刀鱼在那个人的对面坐了下来，他发现那个人脸上凹凸不平，这里一块疤，那里一个坑，有的地方肿起来，有的地方呈格子状，有的地方和焊接过似的。这是一张无所畏惧的脸，只要你想要得到的事情，这张脸上一定经历过。

秋刀鱼觉得很奇怪，这样的脸为什么不去买一副ADOBE公司的FACE CHANGING 3代呢，那完全是为他这种人量身定制的，然而他的太阳穴处空空如也，很显然他并没有佩戴FACE CHANGING，也许这是一种对杀手的信任，信任杀手一定会遵守杀手三原则。

一、不能对目标人动任何感情，同样适用于委托人。

二、不管任何情况下，绝不能透漏委托人的身份。

三、不得接受目标人的高价，反杀委托人，除非委托人威胁到杀手的生命。

这个古老的规则是根据上世纪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推演出来的，由于杀手不是合法的职业，杀手届的三定律并没有明文规定出来，只是被同行默契的遵守者，当然，也有一些不道德的杀手，拿目标人物的钱，反杀委托人，所以一般委托人出现都会佩戴FACE CHANGING面具，以掩盖自己的身份。

当然真正的委托人都不会直接和杀手联系，他们会直接联系杀手的经纪人，然后经纪人出面交接，秋刀鱼没有经纪人，他不喜欢把事情变得复杂，他喜欢独来独往，不受拘束，更不喜欢经纪人什么不干却抽走2成的佣金。

“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委托人先开口说话。

“请便。”秋刀鱼应了一声。

“你值得被信任吗？”

“你不是已经选择对我信任。”

“我想是的，杀手榜前三号人物应该是光明磊落的。”

“拿钱办事，杀人交钱，这只是交易，没有光明磊落之说。”

“那如果有人顾你杀我，你会怎么做？”

“告诉你喜欢什么花，我会参加你的葬礼的。”

委托人吸了一口冷气:“有个性，有原则，我喜欢。”

“那如果我的目标给你我十倍的价格，你会来杀我吗？”

“你在质疑我的职业道德！”

“完全没有，我只是让你知道，如果他出了高价，我永远比他的价格高一倍。”

“可惜，死无对证，也许，你现在就可以提高一下价格。”秋刀鱼笑了笑。

“只要你完成这一单，也许你会得到更多，相信我。”

委托人拿出了照片，摆在了秋刀鱼的面前。秋刀鱼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但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虽然他内心已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