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们 23 误入藕花深处

因为我是颜控，对男友的外貌一直都是很敏感的，以往的男友也都是外貌上的佼佼者。所以我自始自终都记得自己对大O一开始并不感冒，如果不是L 几次三番的劝说，我根本不会和O谈恋爱。

L总说，选男人不能只看脸，太过注重色相本质是对自己色相的自卑。

而当我以为自己通过选择和大O恋爱，不再以貌取人，精神层次升华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不过是L的另一个圈套。

某天，L看着我额头上冒出的痘痘，笑着说，你看你最近的xing yu给憋的，都上火了。

我看着痘痘，想，也许吧，毕竟我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欲望啊，激素啊，都很强烈。

L一边想给给我挤痘痘，一边想暗示我可以去找大O，毕竟，他是她认准过的药渣子。

关于药渣子，L是这么解释的，一个女生想要心理上有所成长，一开始要先修通和母亲的关系，这方面也可以找女性的心理咨询师去做治疗；和母亲的关系修通后，要去修通和父亲的关系，这部分可以找男性治疗师，但也可以通过和男人谈恋爱来修复。谈恋爱，就是拿男人当药渣子。

我一边拒绝她给我挤痘痘，一边想着 挤痘痘这种事情，正经的医学生谁会干啊？我的母亲也是医生，她从来都是阻止我挤痘痘，尤其是面部三角区，挤不好细菌感染进入血脑屏障还可能有生命危险。因此，我忽然很怀疑L所自称的医学背景。

但是临了，还是给她挤了。

因为我的治疗费用完了，现在是赊账治疗，没有一点自主权。

或许你会好奇，为什么我要赊账治疗？或者说，既然是我占便宜在先，那么寄人篱下也是再正常不过。

没错，我的确是占便宜寄人篱下。但这并非我本意。

我的本意就是，带着准备好的10万人民币（退学的学费）去做治疗，按次计算，至少能做65次。能做到65次，我也很满意了。自小家里的教育就不是占便宜，而是知恩图报。

当治到第65次之时，我也的确觉得好很多。那个时候还在T加入之前，L还算集中精力好好治疗我的时候，我整个人因治愈变得能量饱满，充满自信勇于面对人生。所以在第65次治疗的时候，我便和L 提出我已经花光诊金，准备告别了。L顿了一下，说，可你还没有好彻底啊？ 这么快就要逃回健康了吗？

我想，多大能力办多少事儿，能治到这种程度，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那个时候的L，给了我很多爱，宽慰，和指导，让我觉得人生也可以充满美好，和可能。抑郁和无力感已经消除了。我也生出了很强的学习动力和工作动力，和其他人相处也很合宜，这对于我的治疗目标来说，已算是得偿所愿。

可L一边摇头，一边说，你现在还早着呢，不治好以后会复发的。到时候你出了国，我可管不了你。

我问，那怎么办呢？我没有钱了。L淡淡地说，可以先欠着，以后还。

我的第一感觉是，欠费治疗不靠谱，因为妈妈从小教育我，做人的底线就是，不要欠人钱。

L一边捋着自己的长头发，一边说，以前自己有个患者，欠了五十万，也跟你一样后来出国了，后来靠自己做代购做生意挣钱全还上了。

我想，五十万？！那也太多了，都够我再出国读个硕士了。我可不想把我的学费全用在这里。

L继续不疾不徐地说，你自己想吧。成长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成长的标志就是要脸皮足够厚，要敢欠。敢欠，才意味着相信自己一定能还上，以后才有动力好好赚钱。

我对她的这套逻辑，一时间不能完全认同。L看出我的犹疑，便让我在那当下好好想。

那天的套房正好处于一个楼道的转角处，房型也好似L形。屋内的采光被旁边另一栋高楼挡住，房间灯光开了也好似没开，一片灰暗。房间里，就只有我和L，还有无尽的安静。L的耐心在一点一滴的流逝，她的烦躁于指尖的动作处与时俱增，我的紧张亦然。同时，L定的珠宝首饰又到了，她随手挑出一个卖家送的小珍珠手链，戴在我的手腕。我抬起手腕，觉得这珍珠编制的工艺甚是可爱。但我不想因为这个美好的手链，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

于是，我决定停止治疗。我告诉L，我的决定。L沉默，然后冷峻的说，那随便你吧。

我低头看看手链，把它解下来，放在桌子上，说，谢谢姐姐送我这个手链，但是我不能收。

L不说话，抬起手来把手链抓起，狠狠扔到桌边的垃圾桶里。

我有些震惊，也有些恐惧，还体会到一丝羞辱。于是拿起我的帆布包起身离开。

离开屋子后，L 就删了我的微信。

这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以前我听说过的停止治疗，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心理治疗的结案，应包含很郑重的道别和总结。而不是这样，充满暴力，好似被抛弃，又好似被诅咒。

一时间，我的心里由填满的遗憾难过委屈恐惧取代了之前的喜悦。

理智上来说，我觉得L 做的很过分且不专业；但是我的低自尊和恐惧心却让我去讨好她，去道歉，去妥协。

于是，我再三求她，加回微信，重回治疗。这就是我第一本意的落败。

在那儿之后，我就开始了欠费治疗。欠费治疗，真的很糟糕。

因为是赊账的，便是预支未来的金额，而这些金额本不属于当下。因此，这治疗也好似本不属于我的那些当下，一切都是L施舍给我的，治疗态度和内容再差我也不能挑剔，我在情理上欠她恩情，即使我未来会结清欠款，在那段时间里，同样直不起腰，站不起来。

在W大叔追求L的那段时间里，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W大叔听说L 让我欠费治疗，便很认真的告诉我，一般来说，如果资金没有准备好，事情的结果都不会太好。我也很认同。而在一旁的L 则怪W大叔多管闲事，又拿出她那一套厚脸皮就是要敢拖敢欠的理论。W大叔不认同，但是也拿L 没办法。

但也许是这件事，或者说，这件事也算作W大叔后面拒绝L的草蛇灰线之一，因为他们本质上不是一类人。

W大叔讲究的是公平交易，L 则以流氓耍赖为荣。

W大叔在接触L 一个多月不到，就离开了。

而我直到开学前，还留在L身边，前前后后接触了有七个月。也因此，体会了一半是被好好对待珍重治疗的体验，和一半寄人篱下任人揉搓的体验。

所以连自己的痘痘 能不能挤，都不能全权决定。我一边照镜子，一边看着那个因为挤压而泛红瘪掉的痘印，我感觉自己很像这个痘痘，为什么就不能自然代谢呢？为什么一定要冒着感染的危险被压迫治疗呢？弊大于利，还是看起来的利 大于弊？治标能治本吗？

又因为痘痘，L推测我的性欲过于旺盛，需要宣泄。她让我去找大O，合理排解，不然性欲就会化作攻击性，破坏治疗。

可是我对大O真的没有感觉，和O站在一起肩并肩，个头差不多，连牵手的欲望都没有。我忽然了解到，L之前所宣扬的谈了几年恋爱，连手都没牵，是多么容易。因为根本不喜欢，不牵手有什么难的？

于是我去找大O分手。大O很不理解，很执着挽留，非要我说清楚。

L知道了，嗔怪我怎么连分手都不会，便让我把大O带上楼去。我把大O带到L的客房里，L穿着丝绸裙，披着披肩，笑容款款的等待着我们的到来。我以为她要帮我劝说这个小伙子和我分手。没想到她说，我们家丫头啊，就是脾气倔，可不好惹呢。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这是在帮我分手吗？然后大O腼腆的笑笑说，是这样，但是也挺可爱的。听大O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脸红，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直男，从第一次见面挑剔我，审视我，到现在直白地承认喜欢我，倒是变化挺大的。L继续问他，你知道她是在我这里做治疗吗？大O说，知道，她跟我说过。我觉得没有什么问题，谁这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坎儿呢？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也挺喜欢她的。 L含笑沉默，也顺便看看我。老实说一开始我对于做治疗这件事充满病耻感。遇到大O这样，对我生病和做治疗毫不嫌弃的态度，我很感激。我一时间忽然觉得大O在心里的形象，高大了很多，因为他充满包容的心态。L接着问，那你知道她马上要去国外读书吗？你打算怎么办？大O说，那还能怎么办？等她呗。我一时间真的是不知作何感想，因为在我心里，之前并没有觉得和大O的关系如此深刻。至少在我看来，我们还处于刚认识的初期，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这个男人真有这么喜欢我？一时间脸更红了。

L看我脸红了，便借坡赶驴的让我们自己去私聊。这一私聊，又没有分手成功。

我发现大O也是有一些我很欣赏的优点的，比如 很主动，也很坚持。于是我们约了下一次一起去看荷花。

去看荷花的那天，天气挺热的。大O炖了一锅莲子汤，然后很深情的跟我说，莲子=怜子=爱你。

我听到爱这个词，心里有点颤颤悠悠的，爱？我们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吗？我说，那谢谢你啊。一边继续喝他的莲子汤。

大O带我去他们家附近的荷花池赏荷，一边跟我解释，他今天要早点回去，因为他妈妈管的严，有门禁。

我看他很认真的跟我说着 他怕妈妈生气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男孩子内心深处依然挺小的，哪怕他大我四岁，年近而立。难怪他没长个子，或许内在的雄性/野性 被母亲阉割了。我那个很恋母的前任，倒是恋母，但是从来不惧怕母亲，事业爱情上还算有主见，个子还长的蛮高。

我在心里有一丝怜悯大O，本来这与我无关，因为我依然觉得我们只会是假期恋情，我本可以不说的。但是我还是决定启发他一下，便问他，为什么你这么大了，你妈妈还管你管的这么严？大O愣住了，他长久以来的生活方式早已习以为常，母强父弱子弱，天经地义。等他反应过来了以后，他不去思考我的问题，而是敏感的觉察到我的不认同，便反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母亲管的严不应该吗？

我看他很认真还有点敌意的样子，决定不多说了。笑笑闭嘴了。

大O很明显的感觉到了一种冒犯，便说，你这样看起来很不友好。

我说，那我们不聊这个了，行吗？大O较真上了，说，行，不聊就不聊。说完有点生气的快走几步走到我前面。我没去追，或解释。我看着他气鼓鼓的背着一个书包的样子，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小学生，很像我的一个初中同桌，那个男孩子也有一个非常严厉的妈妈，小小的身躯背着大大的书包。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回头，继续逼问我，我母亲管我，怎么了？我孝顺难道也错了吗？

当我再次看到这个男孩，愤怒的问我孝道的样子，我想他的内在一定有很多被压抑过多年的愤怒和委屈，而这些需要专业人士的梳理，我不该自不量力的把他们引出来。现在既知深浅，我已经连假期情侣也不想要了。我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弄明白，更不能卷入别人的课题。

孝顺，两个字，在我看来，是很残忍的词。为了孝，只能顺。为了顺，多少人生大事只能任人摆布。这里面有多少是爱？有多少是操纵？有多少是阉割？有多少是难以言语的恨？

在我看来，对于父母，能做到爱，就很好了。爱是什么？爱是尊重，理解，给自由。但是，达到这样的领悟，不在一朝一夕。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更是经年累月之功。

于是我说，咱们分手吧。他说，分手就分手吧。

然后我出去打车。他跟过来。

我问他，你还有什么事儿吗？他说，我就不能在这等车吗？

我说，可以。他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我说，没有。说完，车来，我上车离开。

大O发来短信：就这么结束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都没有什么蹊跷之处。直到L和J开始谈恋爱。

和J 这个小男孩在一起，L有一种醉生梦死的氛围，不仅对治疗不上心了，整个人说话也仿佛嘴巴没有把门儿的。

我出国前的那一两个月，正好是L和J的热恋期，当然，他们还彼此不熟悉，所以也正处于彼此了解到过程中。

一天早上，L跟J在床边说话，门打开着。我和T已经收拾好，准备下去游泳。便去跟L打声招呼。

L看着正在跟J 说自己以前跳芭蕾舞的经历，常常要练脚背，一边说一边伸出自己的脚给J看。我正好撞见，也看见L 白白胖胖的脚。L看到我来，继续跟J 说，你看她的脚，长得就很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评价给冻住了，因为这羞辱来的莫名其妙。一来，我的脚天生瘦削修长白皙，我的母亲从小就很喜爱我的脚，夸这脚型好看优美。二来，相比L那白白胖胖的短脚，我的足形才是从小练舞应有的样子，瘦长且有力量。

L一边说着，一边又谈到我看男人的眼光也不行，选了一个大O那样的。

这下子，我如醍醐灌顶，彻底明白了。说让我找药渣子医心，自始自终就是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