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择偶记》——朱自清的相亲风波

父母急儿女的婚事，自古皆然。

现在是新社会，虽不再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干涉自由的恋爱和婚姻；但是如果你大学毕业一两年还是没有找到对象，父母看你没什么“花头”，就会想办法带你相亲。

此事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胄，无一例外，当然也包括本文要讲的大散文家——朱自清先生。

朱自清先生一共相了四次亲，如果算上第二任妻子，就有五次了。

先生11岁家里人就给说亲，朱自清生于1898年，属于晚清年代，封建社会娶妻依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青年男女本人是没有资格说不的；而且普遍都要很早就说定，没有特别重大的原因是不可以退婚的。

第一次相亲

父母给朱自清说的第一个对象是朱自清的曾祖母的娘家人。长朱自清四岁，是典型的封建社会的小脚女人。

不过朱自清那个时候年龄尚幼，于这些事既不懂也不感兴趣，据他自己说，他只对那边人带来的白薯干和大麦粉感兴趣。

到朱自清12岁的时候，那边传来消息，小姐得了痨病去世了。

第二次相亲

最为朱自清婚事着急的是他母亲。朱母见第一个对象已殁，就赶忙又托常来家里做衣服的裁缝说媒。裁缝走街串巷，认识的人多，而且是能见到太太和小姐的。

不久，裁缝就有了消息。是一大户人家，家底殷实，有两位小姐，一位是姨太太生的。那边人家给说的是正太太生的大小姐。

定了见面的日子，那天朱母给朱自清穿得很讲究，枣红宁绸袍子、黑宁绸马褂、红帽结儿的黑缎瓜皮小帽，还叮嘱自己要留心些，注意言行得体，毕竟是有钱人家。

这回相亲是女方的人先看男方，据裁缝说，人家看得极为仔细。说朱自清人中挺长，不像短寿，而看走路的样子，恐怕脚上有毛病。但到底还是看中了。可是后来证明朱自清并不长寿，一生患有严重的胃病，不足100斤，50岁就去世了。

轮到男方看女方了，朱母派了一个亲信的老妈子去。回来说，大小姐胖得尽是肥肉，倒是二小姐身材苗条有型。

朱母听了，觉得胖了不能生育，叫裁缝去说二小姐的媒。却被对方拒绝了。

后来朱自清写《择偶记》，回忆这一段的时候，在写女方派来相亲的先生的文字中有这么两句

“布袍布马褂，像是给谁穿着孝。”

以朱先生的学识，如果觉得对方印象不赖，换一句来写绝对不成问题。可是却要这么损人家，大概也有怨怪之意吧。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明明有美丽的二小姐，却偏偏要给我介绍一个胖得不成话的女人！

第三次相亲

朱母喜欢打牌，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位太太。这位太太的女儿，聪明伶俐，又与朱自清同年。

朱母便托人去说亲，那边的人家也是官宦人家，比朱自清父亲的官要小，一听朱家提亲，当然愿意。

这一次可谓门当户对，用朱自清的话讲就是“事情已到九成九。”

可是微风起于萍末，天下事往往出人意表。后来朱母打听到那家的女孩子不是亲生的，是抱养的。朱母一听，心就冷了。

封建的官宦人家就是这样，娶一个身世不明的人是会辱没门庭的。

过了两年，那姑娘吸上了鸦片，还害了痨病。

朱母和朱自清都暗暗庆幸当初没有定下这门亲事。

那姑娘虽是抱养来的，可是那户人家对她却是极为宠爱，不异于亲生之子。而后来堕落成这样，可见溺子如杀子，确是千古至理。

第四次相亲

这一次的相亲，朱自清总算是成了。

辛亥革命那一年，朱自清的父亲病了，看了许多医生都医治不好。最后，找来了一位姓武的名医。

请武医生来家里看了几次病后，家里的听差由于常去请武医生，回来就报告说武医生家里有一位小姐。

朱母听了，觉得儿子的婚事比老子更重要，就赶紧再向武医生的轿夫确定，那位小姐是不是武医生的千金。

确认了，并且小姐还没有说定人家。

于是朱母就让朱自清的舅舅向医生说媒，医生来过朱家好几次，虽然光景没落了，却是书香之家，就答应了。

朱母随后派了老妈子去看小姐，老妈子回来报告说武小姐容仪不差，只是没有裹小脚。

事情是定了，可是朱母是个封建女人，就让轿夫回去说让小姐稍微裹点儿，可武母却坚决不裹，态度坚硬。

事情过了六年，到1917年。

这一年，朱自清已经是北大的学生了，也在这一年同武仲谦小姐喜结良缘。

武小姐为朱自清生了6个孩子，朱自清一心做学问，而她要负责一家人的生活。

在那个年代，又是乱世，常常到处流窜，实在是连天烽火叹安归？

经年下来，武小姐的身体出了毛病，患了肺病。

原本应好好养病，可是为了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这位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夫人硬是熬了一年又一年。

最终，肺烂了一个大洞，药石无效，名医束手。

1929年，正是朱自清写完《荷塘月色》的后两年，武小姐因病去世了，年仅30岁。

红颜薄命，古今如是，朱武二人只做了12年的夫妻便天人永隔了。

在她死后三年，朱自清回忆起武小姐的好，写了一篇感人至深的《给亡妇》，我读了好几遍，几欲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