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一曲长歌向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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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Keith Wako[ 散文 ]
一曲长歌向日月
文 / 树壳(湖北)
冬至。窗外,天地间一片肃杀。窗内,我踱着步,哼唱着小调。遥望天际,我仿佛看见南回归线上那耀眼的日光向北缓缓挪移。
是的,日子在歌唱中远去。唱走了冬季又吟咏春天。夸张点说,我的年岁多大,歌龄就有多长。但歌艺平平,还动辄跑调。只是爱好歌唱,仅此而已。
犹记得,儿时的我就很是迷恋歌唱。
歌曲的来源以那时“三洋”(收录机)居多,还可以从音乐课中老师那儿获取。儿时家穷,自然买不起“三洋”这样的奢侈品。我家坐落在山坡,与邻村隔河相望,一条大路在门前蜿蜒着,天赐我四处蹭歌的机缘。
山坡上听歌可以揽四方,坡上坡下、河东河西、河北河南,只要哪家“发财老板儿”的“三洋”一响,我就会端把椅子坐在门口,一往情深地跟着哼唱。如果大人们嗔怪说耳朵起茧子了,我就会寻一个角落继续,直到那个“三洋”唱厌了方才罢休。
几十年前,家门口的大路如热闹的古驿道,人来人往。大凡逢年过节、迎亲嫁娶、走亲访友,总会有人提着“三洋”或者收音机,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曲儿。只要空气中隐约飘来零星音符,不管当时在做什么,我总会冲到大路上,跟屁虫似的尾随着,几分腼腆几分艳羡地和着节奏哼唱。
“三洋”播放的歌曲兼具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风格。不管是成人还是小孩,不管是文化人或者文盲,似乎都爱听,也似乎都听得懂。现在回想起来,人们只不过是在用音乐装点氛围抑或嘚瑟一把而已,至于歌曲带不带感,演唱者是不是大腕,这个是无须关注的。那个时候的“堂戏”唱腔就是家乡最走红的歌曲,还有“斑鸠调”也如此。在那个文化生活极其单调的年代,不管什么音乐,人们只要听到就很有快感。于我呢?那些我认为土掉渣的歌曲令我很是厌烦。
那时的音乐老师总会教我们一些旋律至美的歌曲。盼望上音乐课就像盼摘星辰一样,学唱歌时就像躺在云朵里恣意地漂泊,舒展、憧憬。《在希望的田野上》《歌唱二小放牛郎》《泉水叮咚》等等曲目,就是在课堂上反复练唱学来的,至今还可以张口就哼唱出来,那种极具年代感的曲调总让人浮想联翩。
至于亮开嗓门一展歌喉,是很随性也没丁点害羞的。儿时跟随父母在田间地头做帮手是经常的,每每这时总是边干活边唱歌,歇息时就爬上树丫尽情卖弄最拿手的歌儿。那个依赖脸朝黄土被朝天过日子的年月,大人们哪有闲心欣赏这听起来花里胡哨的歌谣,主角是自己,观众也只有自己,但喜感无限,快活不已。也许,夏天奔跑在蓬勃庄稼间的是一双赤脚板,冬天踩踏在潮湿冰冷的泥土上的是一双破烂不堪的单布鞋,骑在枝丫上的裤管已破旧不堪,但幼时的我却没有辛酸。不是因为唱歌,而是因为父母遗传的乐观基因。
曾记得走亲戚返家,沿途顺小溪而上,叮叮咚咚的泉水激发我反复吟唱着《泉水叮咚》,一直唱到家里方才罢休。一路上,母亲默默的跟在后面,没鼓励,也没掌声。有的只是路人的侧目,乡野人家表示称赞的吆喝。我不知道那个年代的人们到底怎么看待唱歌这件事,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生活中本该是要有歌唱的。
说来好笑,有一次拨打自来水公司的电话,电话的回铃音乐就是《泉水叮咚》,熟悉却久违的旋律撩拨了那根积淀多年的心弦,心颤的刹那,那少年时沿溪歌唱的情形,倏然历历在目。
每每忆及童年,那稚嫩的欢唱声总是清晰地灌入耳际。在贫穷的年代里,在山花烂漫时,在秋高气爽的时节里,在夕阳吻着山尖的时刻,在大雪纷纷的田野上,总飘荡着我那自以为婉转悦耳的歌声。
活跃在歌声中的童年,原是多么的惬意。
醉心歌唱在我的青春年代。
和时下许多追星族一样,正值青春年少的我,往往为了一首歌或者一个明星而疯狂。
读初中时,同学们往往把音乐老师气得难受。老师教唱的歌往往是正能量的,而我们所喜欢的却是流行歌曲。已经初具审美水平的懵懂少年,总希望歌词是美的,旋律也别具一格的。怎能忍受什么“正能量”“红色歌曲”的“枯涩”?就这样,同学们哪里是学歌,完全是在念经,结果往往是老师气得拍桌子,轻则罚我们做作业,重则惩我们枯坐。
课外资源共享传唱流行歌曲,是初中时的潮流。说来也很邪乎,没有曲谱,即或有我们也是看天书。没有现在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听歌软件,更没有人手把手的教唱。但每一首流行歌曲的兴起,同学们就能完整的演唱。记得那时《跟着感觉走》《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风靡一时,比较守旧的老师只要听到我们唱就会吹胡子瞪眼,估计已经把我们列入了“非主流”了吧。
其实,初中生活很是辛苦。玉米面盒饭硬得像一块死板的田,只有不锈钢“调羹儿”才能撬动,筷子是力所不及的,因为会撬断。床铺拥挤,人多卫生差,木架床喜生“臭虫”,每晚被咬得生疼难耐,疙瘩凸起。洗漱不便,每次放周假回家才能洗个痛快澡。艰苦的学业里,那种对音乐的热爱是很有奇效的,她滋养着一颗年少的心,让其永葆乐观、活泼。
后来读中专时,香港“四大天王”的歌曲风靡乐坛。这个时候的我们,几乎每个人都为星疯狂。往往是腰里挂着单放机,嘴里模仿着歌星的唱腔反复哼着歌儿,甚或理着歌星的发型,着歌星服饰,搜集歌星明信片或张贴歌星画报。那个时候已经搞不清是喜欢歌星还是喜欢他的歌,反正是追捧得一塌糊涂。我当年是刘德华的铁粉,收集他的专辑、唱他的歌,买他的明信片或画报,追他主演的电视剧。那个青春骚动年代,因为有了识谱的能力,学唱一首歌易如反掌,追星、学歌,学歌、追星,那些追星成瘾的日子何其疯狂,但谁的青春没躁动过。呵呵,那个年代的娃多少还有点理性,总没有因沉迷追星而荒废学业。
的确,对歌的热爱在某些时候还是不无裨益的。那个时候我学习画画,美术老师倡导我们听着音乐作画。说来也神奇,因为音乐,构图似乎更准确、线条更流畅、涂色更恰当、想象更丰富、表现力更强烈。有时,真不知道画笔表现的是物象还是音乐,人是陶醉在画作中还是在音乐中了。
后来的后来,参加工作了,成家了。但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负累放弃对音乐的钟爱。
刚参加工作,工作之余用大把的时间去看电视。MTV是必看,音乐频道是常看,适宜口味的片头片尾曲是必学。那个时候没有网络,不能及时下载曲谱,遇到新歌全凭感觉跟着唱。年轻嘛,学得快,唱的也准。为了不让孩子们扫兴,不让历史悲剧重演,我当然偶尔给学生教几首流行歌曲,但是从不教有关爱情主题的歌曲,当然更不会眼瞪哼着流行歌曲的小神兽们。
有同事说我是十足的乐天派。诚然,“恭维”得一点也不过分。只要环境允许“作恶”,绝对十有八九能听到我的歌声。不管你是否愿听也不管你是否差评,我反正就是唱了。记得某年热播《三国演义》,每次开播,我就吆喝一群单身汉同事,声情并茂合唱片头片尾曲,那阵势,真像是发生在激情燃烧的岁月。
再后来,年岁渐长,渐老。对音乐的热爱就像品咂一杯醇香的岁月美酒,几番迷醉,几度深情。
唱歌哄孩子开心、催孩子入眠、陪孩子练琴都皆大欢喜。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关上门、闭好窗,打开音响和着节拍吼上一阵子,那舒坦、那通透、那惬意无与伦比。
现在的音乐展示载体多乎其多,歌坛熙熙攘攘,歌者粉墨登场,让人眼花缭乱也让人惊喜不断,酷狗、全民K歌、抖音……有许多软件遭遇世人诟病。特别是时下火爆的抖音,线上线下的“喷子”无处不在。年已不惑的我,哪里管得了喷子的辛辣讥讽,偶尔兴致来临,只要私自觉得没有污染他人耳目,也会打开抖音秀上一段清唱。或许有人说我犯了神经,或许有人说我幼稚可笑,或许视频里喷子铺天盖地,但我依然故我,只要让我在生活的负累中放松一下身心,我于那些“责难”总是熟视无睹罢了。
只要歌声能装饰生活,能治愈生活的不如意,那我必将关山唱彻,向天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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